第一六章 良友佳人(第3/3頁)

陳操之走近前,問道:“令叔父謝豫州不日就要北征嗎?”

謝道韞很奇怪陳操之怎麽問起這個,點頭道:“是,我四叔父屯兵下蔡,等候朝廷命令。”

陳操之前世未曾讀過《晉書》,對謝萬北征的了解僅限於《世說新語》及其相關注釋,只知道謝萬這次兵敗之後被削去官職、免為庶人,翌年抑郁而逝,陳郡謝氏經營多年的根基——豫州從此被桓溫劃入他的勢力範圍圈,陳郡謝氏面臨空前危機,所以謝安不得不出山。

這時陳操之面臨的第一次歷史大事件,他自感位卑言輕,有些事就算事先知道會發生,以他現在的身份也是無能為力的,預言者的下場往往可悲,但謝道韞是他知己,若不提醒一下於心不安,說道:“此番北征只怕難有勝果,謝豫州不得不慎。”

謝道韞凝眸注視陳操之,若是別人說這話,她早就反唇駁斥了,這時卻微笑道:“子重,你何時又懂得用兵之道了?這是郗超對你說的吧,嗯,我三叔父亦有此憂,我三叔父會寫信提醒我四叔父的,謝謝子重。”

陳操之目視油壁輕車離去,心道:“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到底能起到什麽作用非我所知。”

那謝氏莊客留下那一擔食盒也回去了。

陳操之、來震、荊奴,還有棲光寺行者靈佑,就在曹娥亭下用罷午餐,然後啟程,陳操之登車時,看到剡溪上遊一舟飄來,隱隱傳來七弦琴的聲音,琴聲仿佛是夏日清風,讓人神清氣爽——

陳操之坐到車廂裏,心道:“這鼓琴的想必就是戴逵戴安道了,是應邀參加謝安東山雅集的,雪夜訪戴不見戴,這回總要見上了。”又想:“謝道韞嫁給王凝之之後還能與我為友嗎?嗯,應該是可以的,史載王獻之與客辯難,理屈詞窮,謝道韞乃張布幔坐於屏風後代替小郎王獻之與客辯難,客人甘拜下風——我以後再見謝道韞就要隔著帷幄和屏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