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〇六章 稍縱即逝(第2/3頁)

杜松與張銓數人至蘇子河畔與馬林、潘宗顏、金台吉、布揚古相見,共議對策,馬林主張遣使急報坐鎮遼陽的楊鎬,等候楊鎬的命令;潘宗顏和布揚古力主尾隨建奴大軍前往赫圖阿拉,配合東、西兩路明軍協同作戰;杜松也是主張繼續進攻赫圖阿拉——

馬林指著不遠處的界藩山道:“此山上建奴步騎近萬人,不先剿滅如何能進逼赫圖阿拉?”

張銓道:“界藩山上絕大多數是修築界藩城的步卒,戰力平平,騎兵不過數百,老奴之所以留他們在此,正是為了牽制我西、北兩路軍,以便其大部從容回師橫崗(即赫圖阿拉)應對東、南兩路大軍,以我之見,還當置界藩山上的建奴步卒不顧,徑自率軍進逼橫崗,不求速戰,步步為營,穩健推進,讓建奴有腹背受敵之憂,不敢全力進攻清河與寬甸的兩路大軍,如此可獲大勝。”

杜松、潘宗顏都以張銓所言為是,馬林卻道:“若山上建奴襲我後路又當如何?”

這的確不可不慮,張銓道:“那就引敵下山集中兵力殲滅之。”

馬林不再反對,他也想立功,界藩山的敵軍是比較好對付的,而且楊鎬的軍令十四章之第二章就有“本路雖殺賊收兵,見別路為賊所乘,不即救援者,明系觀望,主將以下領兵官皆斬”的規約——

……

午後未時,大明西、北兩路軍開始離開薩爾滸谷地向太蘭岡方向前進,界藩山上的後金騎兵起先按兵不動,待見明軍車營輜重也開始離開,奉命擔負襲擾任務的五百後金騎兵突然就沖下山來,淌過界藩河向明軍後營發起沖擊,等到明軍主力兩翼包抄過來,這些狡猾的建奴又快速退回界藩山,明軍騎兵行動不如虜騎迅捷,無法堵截住這隊虜騎——

誘敵不成,反折了好些步卒,杜松與馬林決定先掃清界藩山上的建奴,杜松的西路軍能戰的士卒尚有萬余、馬林的開原軍主力未損,再加上葉赫部的騎兵,總計大約四萬人,界藩山上的後金軍大約五千人,絕大部分是輔兵和廝卒,很少參與沖鋒陷陣,雖然奉奴爾哈赤之命死戰,但在明軍火炮和火槍的射擊下,這些沒有厚甲防護的後金步卒死傷慘重,激戰兩個時辰,吉林崖的五千建奴全軍覆沒、盡數被殲,明軍也付出了傷亡近兩千的代價——

杜松總算松了一口氣,全殲了界藩山的建奴,那他撫順軍傷亡人數就不會那麽怵目驚心。

清理戰場,把戰死和重傷的士兵送回沈陽,這一夜,明軍就在界藩山安營紮寨。

……

從廣寧移駐遼陽的楊鎬三月十一日午前接到東路劉綖信使的捷報,劉綖與朝鮮聯軍自三月初六從寬甸堡進兵以來,連克牛毛、馬家諸寨,擊斃建奴兩個牛錄額真,殲敵三百余,前鋒部隊現已至阿布達裏岡,距赫圖阿拉一百二十裏。

同時劉綖所部的遊擊喬一琦報稱:“有建奴精兵五百余騎,直逼對山誘戰,連誘連退,多設路障,遏阻我軍——”

只數日時間,楊鎬原本花白的頭發就已全白,可見心血的消耗,看了東路軍的捷報,楊鎬並無喜色,反而愈發憂心忡忡,奴爾哈赤是否會行險集中兵力對付撫順一路,現在還未有消息傳回,但看喬一琦的戰報,奴爾哈赤明顯是以小股騎兵襲擾來阻遏東路的推進速度——

四路大軍發兵之後,楊鎬派遣了大批偵騎搜集前方戰況,三月十二日清晨,杜松在薩爾滸遭遇建奴主力大軍伏擊的消息傳至沈陽,楊鎬、周永春、陳王庭等人皆大驚,楊鎬急命信使傳令已出鴉鶻關的韓原善和出三岔兒堡的馬林火速馳援薩爾滸——

軍令雖下,楊鎬也知遠水難救近火,遼陽距薩爾滸四百裏,等馬林和韓原善接到命令再趕往薩爾滸,杜松的軍隊只恐早已潰敗,這時的楊鎬才意識到奴爾哈赤要采取集中兵力各個擊破的戰略,匆忙趕往薩爾滸的馬林和韓原善極有可能遭到奴爾哈赤的伏擊,當然,前提是奴爾哈赤已經擊潰了杜松的兩萬八千大軍——

巡撫周永春獻計道:“何如圍魏救趙?”

楊鎬知道周永春指的是傳命韓原善和劉綖率部急攻赫圖阿拉逼迫薩爾滸的奴爾哈赤回兵相救,這樣可解杜松之圍,但命令傳達下去時杜松的軍隊還在不在就是個疑問,戰局不明,催促東、南兩路進兵只怕會遭到更大的失敗!

遼陽北至開原和東去寬甸都是七百余裏,在這樣遼闊的範圍指揮一場四路進兵的大戰,這在靠馬匹傳遞消息的明代本身就是一場錯誤,四路明軍與能動員起來的八旗軍相比不但兵員上並不占優勢,在戰鬥力上更是懸殊,八旗軍征戰多年未遭敗績,而明軍戰備松弛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現在已明確奴爾哈赤集中八旗兵力伏擊杜松一路,杜松的失敗似已不可避免,去年冬月初四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與張原長談的一幕浮現楊鎬心頭,楊鎬深悔自己的大意和四路進兵的失策,但這時想補救也來不及,只有加強偵騎盡快獲知前方戰況,以便及時作出退兵自守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