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宗師VS邪派高手(第3/5頁)

嗯,這才是關鍵。神農派是一個重農學派,是研究三農問題的,這一派極端強調小農生產,也極端反對商業。具體內容等一會兒和孟子開戰的時候我們就會看到了。

看來這許行的神農派應該說是農家,也是諸子百家當中的一家了?

——倒也未必。咱們這時候得聽聽梁啟超的。梁先生說農家很難算是一家。為什麽呢?如果農家是說那些研究農業技術的,那是農業大學的教授,按學科分類來說這是自然科學,所以這些教授都是科學家而不是社會學家。那,像許行這樣的有一套自己的重農的社會理論的高人總該算是社會學家了吧?不,梁啟超覺得許行也不是,因為他的學說雖然屬於社會學範疇,卻不能說是自成一系的,而只是墨家或道家的一個分支罷了。

要說還是陳亮仗義,就是我在“公孫醜篇”裏介紹過的那位處處和朱熹作對的宋朝功利派高手,陳亮說“功到成處,便是有德;事到濟處,便是有理”,所以呢,那些異端分子也都各自學有所長,比如許行什麽的。這要感謝自由的學術空氣,陳亮這話當時是為了反駁朱熹而說的。這些大腕們你批我、我鬥你,思想越來越閃光。

許行一行人在滕國住下來了,他們不但得到了住處,還得到了田地,這下他們的武器可都能派上用場了。從此,這些自由遷徙的自由人落地生根,成了滕國農民了。誰能想到田裏悶頭除草的那位憨厚的莊稼漢就是鼎鼎有名的神農派高手許行呢?

這可是堂堂的一個武林大派啊,如今全穿著粗麻衣服,一副寒酸相,每天除了種田,就是編草鞋、織席子。其實,要說他們這兩項副業倒真有氣魄,後來三國的劉備沒發跡之前也是幹這個的,看來織席販履出人才啊!

滕文公看來真是個好樣的,能聽孟子的主張,施行仁政。這好名聲傳揚出去,還真能不斷往滕國攏人。“梁惠王篇”裏講過,當時的各國都希望把外國人吸引到自己的國家裏來,孟子也一直主張靠仁政來增加向心力。

許行一行來過之後,又來人了,也是慕名而來的,而且,來的也不是一般人。

來的是陳相和陳辛兄弟倆,是從宋國來的,也帶著農具,見到滕文公,說的話都跟許行一樣。滕文公很高興,結果這哥兒倆也在滕國落腳了。

陳相是儒家弟子,他的老師是陳良,在江湖上也算小有一些名氣。可雖然同屬儒家,卻和孟子隔著一層,不是一個派系裏的。

你以為一會兒開戰是孟子和許行過招嗎?錯!是孟子和陳相動手。儒家起內訌了。

不對,還不應該說是內訌,因為來到滕國之後,陳相就叛變了。

——宮本武藏四處尋訪高手,較量武功,幾十次決鬥從沒敗過。這一次,他尋訪的是一位傳說中的世外高人,可是,這位高人並不理會劍氣縱橫的武藏,自顧自地在田間鋤地。武藏遠遠看著,見那鋤頭一起一落,竟蘊涵著深刻的劍道至理,仿佛大地都在隨之顫抖。武藏只是看了一會兒,劍都沒出,便知道自己敗了。

儒者陳相看著許行在田間鋤地,鋤頭一起一落,竟蘊涵著深刻的人生哲理,讓自己的心也跟著一起顫抖。陳相只是看了一會兒,話都沒說,便知道自己以往的所學全是錯的,是時候背叛師門、改投許行門下了。

儒者陳相被神農派的許行給成功轉化了!這真讓人大跌眼鏡。神農派新人陳相沒多久便身懷神農絕學殺向了儒門,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現身說法。殺高手才能立威,附近方圓幾十裏之內有誰是儒家高手呢——嗯,山東老孟!

陳相踢館,孟子招架。陳相此時講的都是許行那套道理,說:“現任滕君確實是個賢君,不過,他還不夠賢!”

孟子一開始沒太把陳相當回事,低頭嘟囔著:“不夠鹹,加點兒鹽。想扯淡,別吃蒜。”

陳相接著說:“滕君還沒有明白世間大道。真正的賢者是要和民眾一起種田的,做飯也是自己做,這樣來治理地方(賢者與民並耕而食,饔飧而治)。可看看現在的滕國,又有大糧倉,又有小金庫,這分明就是損害別人的利益來養肥自己,這怎麽能叫賢能呢?”

孟子心說你跟許行他們住的是滕國的房子,種的是滕國的地,還大老遠跑到外國來說你們國君壞話,這也太說不過去了吧?不行,我得擠對擠對他!

孟子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問陳相:“你說滕君不夠賢,那我問你,你們家許先生從來都是自己種糧食才吃飯的嗎?”

“不錯,”陳相堅定地點點頭說,“我們家許先生那才叫賢者。”

孟子“哦”了一聲,不置可否,又問:“所以你才會對你們家許先生那麽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