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版秦檜(第3/3頁)

呼韓邪正組織大家討論呢,聽這個說得也有理,聽那個說得也有理,就在這時候,伊秩訾王提出了一個重要意見:“漢朝現在正是強盛的時候,而我們匈奴卻早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了,為今之計,投靠漢朝才能活,不投靠漢朝就活不了,這道理都在明面兒上擺著呢!”

呼韓邪聞聽此言,把眼一瞪:“你小子是想當秦檜啊!”

一眾貴族忙問:“那您——”

呼韓邪嘆了口氣:“那我——那我就當宋高宗吧。”

於是,呼韓邪單於下定決心,朝覲漢朝皇帝,把兒子送到漢朝作人質,並向漢朝納貢。

漢朝贏得了一次空前的政治勝利,雖然本著“厚往薄來”的原則,對匈奴的賞賜遠遠超出匈奴的納貢所值,甚至後來還引起一些官員對財政負擔的擔憂,但在政治問題面前,經濟問題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在與一個對等國家的交往中贏得如此空前的勝利,這在當時還是史無前例的,以這個信史中的實例(而不是商湯王、周文王時代那些不太可靠的歷史傳說)來反觀孟子的主張,我們會發現,以所謂“王道”服人,單靠一個“德”字是遠遠不夠的——既要有“德”,也要有“力”,還不能缺了“利”,更要趕上合適的大形勢,這些條件都是缺一不可的。即便這樣,也要耗上幾代人的努力和積澱——真是一件無比復雜、無比龐大的超級工程啊。漢武帝對南方領土的擴充也是合適的例子,不過這還是留待以後再講吧。

在孔孟的時代,人和事或許比後來要單純許多,不止孟子一個人像這樣把“德”與“力”搞得二元對立、涇渭分明,這也許是周代的風氣使然。“春秋五霸”第一位霸主齊桓公當年帶著八國聯軍(八個諸侯國的同盟軍)向楚國問罪,楚國派出了一位叫屈完的使者和齊桓公談判。齊桓公讓八國聯軍排開陣勢,一邊指點,一邊牛氣沖天地對屈完說:“用這麽強的軍隊去打仗,有什麽仗會打不贏!又有什麽城會攻不下!”

屈完沒被嚇著,冷靜地回答說:“您要是以仁德對待諸侯,大家全都得服您;您要想以武力服人呀,嘿嘿,我們楚國會以方城山為城,以漢水為護城河,跟您硬扛到底!您的軍隊雖然強大,我看也討不了什麽便宜!”

——春秋時代的君子們常有這樣的辭令,但戰國就少很多了。孟子的這一“德”“力”之辯雖然帶有一相情願的色彩,卻也畢竟符合了世道人心中的某一個層面,對世人的影響還是非常深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