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蜀末帝孟昶(第4/7頁)

孟昶,是孟知祥第三子,繼位時年僅十六歲。同前蜀末主王衍不同,孟昶姿質端凝,少年老成,個性英果剛毅。孟知祥晚年,對故舊將屬非常寬厚,大臣們依恃是“老人”,放縱橫暴,為害鄉裏。孟昶繼位,眾人更是以少主視之,更加驕蠻,往往奪人良田,毀人墳墓,欺壓良善,全無任何顧忌。諸人之中,以李仁罕和張業名聲最壞。孟昶即位數月,即以迅雷之勢派人抓住李仁罕問斬,並族誅其家,“川民為之大悅”。

張業是李仁罕外甥,當時掌握禦林軍。孟昶怕他起內亂,殺李仁罕後不僅沒動他,反而升任他為宰相,以此來麻痹對方。張業權柄在手,全不念老舅被殺的前鑒,更加放肆任性,竟在自己家裏開置監獄,敲骨剝髓,暴斂當地人民,“蜀人大怨”。見火候差不多,孟昶就與匡聖指揮使安思謙謀議,一舉誅殺了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權臣。藩鎮大將李肇來朝,自恃前朝重臣,倚老賣老,拄著拐杖入見,稱自己有病不能下拜。聞知李仁罕等人被誅死,再見孟昶時遠遠就扔掉拐杖,跪伏於地,大氣也不敢喘。

收拾服貼了父親孟知祥的一幫老臣舊將後,孟昶開始恭親政事,並在朝營增設“舉報箱”以通下情。宋代史臣所作的《新五代史》等史書,總把孟昶說得荒淫不堪,其實是為宋太祖代蜀找依借口。據民間野史和一些逸史筆記資料記載,“(孟昶)性明敏,孝慈仁義,能文章,好博覽,有詩才,”可以講,在繼位初期是個不錯的皇帝。他還親寫“戒石銘”,頒於諸州邑,戒令官員:“朕念赤子,旰食宵衣。言之令長,撫養惠綏:政存三異,道在七絲。驅難為深,留犢為規。寬猛得所,風俗可侈。無令侵削,無使瘡痍。下民易虐,上天難欺。…………爾俸爾祿,民旨民膏。為民父母,莫不仁慈。勉爾為戒,體朕深思。”由此,可見孟昶愛民之心,在五代十國昏暴之主層出不窮的年代,確實難得可貴。

孟昶雖好文學,但殷鑒不遠,繼位初期他還多次以王衍為戒,常常對左右侍臣講:“王衍浮薄,而好輕艷之詞,朕不為也”。為了能使文化經學更加流傳廣泛,孟昶還令人在成都立石經,又刻木版大量印刷古代典籍,宋代刻本最早實際上興起於蜀,後世人言及“宋版”,都以蜀本為上佳之品。還有一事值的一提的是,中國人新春貼對聯,也始於這位孟昶,他所撰寫的中國歷史上第一幅春聯如下:“新年納余慶,佳節號長春。”

後晉被契丹滅之後,趁後漢劉知遠立足未穩,孟昶也曾想趁機染指中原,“永日志欲窺至中甚銳”,但終於所將非人,大敗而歸,不能成事。周世宗柴榮在位時,由於孟昶上書不遜,周軍伐蜀,蜀軍大敗,丟掉秦、成、階、鳳四塊土地。情急之下,孟昶忙與南唐、東漢等周邊小國聯合,以謀抵禦。

孟昶在位後期,特別是中原那邊後晉、反漢、後周交替叠興之際,各家都注力中原,無暇顧及川蜀,孟昶的外部壓力減輕,據險一方,正好“關起門來作皇帝”,他年青時一直壓抑的“打球走馬”、“好房中術”的壞習慣一下子釋放出來,逐漸奢侈放縱,連尿盆都嵌滿珍珠寶玉做裝飾,豪侈至極。

孟昶有個寵臣名叫王昭遠,“惠黠陰柔”,自小就伺侯孟昶,兩人一起長大,深受孟昶親狎。後來,權高位重的朝廷樞密使一職缺空,孟昶竟讓王昭遠補缺,事無大小,一以委之。國庫全帛財物,任其所取,從不過問。

如果王昭遠僅僅是個智識庸下的寵臣,也不會惹出太多事端,偏偏這小子平素還好讀兵書,裝模作樣,處處以諸葛亮自詡。山南節度判官張廷偉知道他的“志向”,乘間拍馬屁獻計:“王公您素無勛業,一下子就擔當樞密使的要職,應該建立大功以塞眾人之口,可以約定漢主(北漢),我們一起出兵夾擊,使中原表裏受敵,能盡得關右之地。”王昭遠大喜,稟明孟昶,獲得同意,便派了三個使臣帶著蠟丸帛書去和北漢密約。不斷,三個使臣中有一個叫越彥韜的,偷偷帶著蠟書逃往宋國,把秘書獻給宋太祖趙匡胤。

立國不久的趙匡胤正愁攻討蜀國無名,得趙彥起獻書後大笑,“吾西討有名矣!”962年11月,宋太祖命忠武節度使王全斌為主師,率兵騎六路大軍分路進討,同時,他又下命在汴梁的右掖門為蜀主孟昶修建宅邸,待其歸降,顯示伐蜀的必克之心。

此時的孟昶仍沉浸在溫柔鄉裏,自忖外面有王昭遠這個“諸葛亮”鎮撫,大可安枕無憂。聽說宋兵來伐,孟昶派大臣李昊“歡送”王昭遠出兵迎敵。王昭遠手執鐵如意,一派儒將派頭,左右前後指揮,看上去很像摸修樣。酒至半酣,王昭遠對李昊講:“我此行出軍,不僅僅是抵禦敵兵,而是想率領這兩、三萬虎狼之師一直前進,奪取中原,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