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兄難弟“窩裏反”――藩鎮之間的猜忌

為了“化敵為友”,唐德宗又秘密派人去勸說田悅、王武俊、李納三個藩鎮首領,“赦其罪,厚賂以官爵”。這三人也不傻,非常高興有朱泚、朱滔、李希烈這三個強出頭的大傻冒攪起大過失,皇上給自己這麽個大台階,能不趕忙順溜下去嗎,都暗中指天劃地地盟誓重新向唐皇效忠。同時,也不敢馬上和朱滔翻臉,“各稱王如故”。

朱滔這廂迫不及待。他派手下牙將王郅到田悅處,勸說道:“當初您有急難,朱太尉(指朱滔)奮不顧身前來救援。現在,朱太尉的兄長在關中稱帝,希望大王您能一起興兵,渡過黃河攻取汴州。”王郅走後不久,朱滔又派內史舍人李琯見田悅,觀察魏博軍是否成行。

田悅猶豫不決,一怕得罪朱滔,二怕又得罪剛剛交好的唐廷。於是,他密召心腹將士,謀劃計議。

田悅的司武侍郎許士則說:“朱滔從前是李懷仙的牙將,與他哥哥朱泚和朱希彩合謀殺掉李懷仙,推立朱希彩;朱希彩對朱氏兄弟寵信至極,朱滔又與李子瑗等人謀殺朱希彩擁立朱泚。朱泚為師後,朱滔又勸朱泚入朝面君,趁機取得節度使兵權。想想與他一起同謀共功的人,諸如李子瑗之徒,最後都被他找各種借口殺掉,可見此人陰險反復,絕不可推誠待之。現在,他又與朱泚東西相呼應,假使朱滔順利抵達長安,估計朱泚 最後也會被他幹掉,何況我們這些名義上的同盟軍呢!朱泚如此為人,大王您怎能相信他呢。現在,朱滔勾結回紇等軍擁兵十萬,如果您出城效迎,肯定會被他擒拿囚禁,魏博軍人也會被其吞並。大王您不如假裝先答應他的請求,厚加迎勞,等他到達城下再托辭以別的借口說不能成行,如此,大王外不失報德之名,內無倉悴之憂。”許士則一番話,以扈崿為首的魏博諸將也深以為然。即使如此,田悅仍徘徊不定。,

關鍵時刻,“趙王”王武俊派其高級參謀田秀“馳見田悅”,勸說道:“從前因為朝中宰相處置失當,加上魏博陷於重圍,我王武俊才發兵相助。現在天子厚德,既往不咎,我們怎能不抓住這一悔過自新的機會呢。舍棄九葉天子而臣事朱滔,會讓天下人笑話!況且朱泚未稱帝之時,朱滔與我等比肩為王,已經有輕視我們的心氣。如果他能南平汴、洛,與朱泚連兵,我們二人肯定會是他們兄弟接下來的攻擊目標。希望魏博軍閉城拒守,千萬不要與朱滔連軍南侵。我王武俊會乘時觀勢,與昭義軍連兵,乘機消滅二朱兄弟。到時候,我們一起掃清河朔,復為節度使,共事天子!”

見王武俊也如此進勸,田悅下定決心,派人騙朱滔說:“一言為定,跟從大王南行!”

朱滔得信大喜,親師範陽步騎五萬人,回紇兵三千人,以及流兵一萬多人,從河間往南開進,氣勢洶洶,輜重首尾綿延四十裏。

公元784年,唐德宗發詔,大赦天下,改元興元,在他這封類似《罪已詔》中的制書中,德宗先是非常誠懇地進行了一番“自我批評”,最後行文關鍵處,表示:“李希烈、田悅、王武俊、李納等,鹹以勛舊,各守藩鎮,朕撫禦乖方,致其疑懼,皆由上失其道而下罹其災,朕實不君,人則何罪!宜並所管將吏等一切待之如舊。”同時,詔書還認定“朱滔雖緣朱泚連坐,路遠必不同謀,念其舊勛,務在弘貸,如能效順,亦與惟新。”只對稱帝的朱泚一人,詔書才委婉地顯示不得不“下狠手”:“朱泚反易無常,盜竊名器,暴犯陵寢,所不忍言,獲罪祖宗,朕不敢赦!”最後,詔書還明白表示要停罷“兩稅法”以外的苛絹雜稅。

“赦下,四方人心大悅”。王武俊、田悅、李納見到加印有禦璽的赦令,都馬上自去王號,上表謝罪。只有在汴州剛剛打了個小勝仗的李希烈不識好歹,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要過皇帝癮,自稱楚帝,改元武成。朱泚由於一直連戰不順,把國號從“大秦”改為“大漢”,自號漢元天皇(這老哥們也真是一個沒有什麽想象力的草包,總是使用曾經顯赫過、後來消亡掉的朝代年號,由此就知道他成不了帝業)。

李希烈稱帝後,派大將楊峰持赦書賜唐朝的淮南節度使陳少遊與壽州刺史張建封。張建封很幹脆,把楊峰在鬧市中腰斬,表示忠心事唐。陳少遊“聞之駭懼”,想不到城小兵弱的張建封敢來真格的,自己雖握重兵強城,也都一直首鼠兩端,小小的一個州刺史就敢給新稱帝的李希烈這麽一個大釘子。

德宗聞訊大喜,馬上封張建封為濠州、壽州、盧州三州都團練使。李希烈見兩邊沒什麽降附的動靜,就派大將杜少誠為淮南節度使,準備攻取壽州等地,結果被張建封、曹王李臯和鄂州刺史李廉等人打得大敗,東西受壓,旗開得敗!一直腳踏兩只船的陳少遊見狀,忙上表自辯,把從包佶處搶得的財帛統統派人用船送往德宗處,並表明自己的“堅定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