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打草驚的未必是蛇

關於田賦農稅,這些宦官離開京師之前自然是被人吩咐過,也是知道其中的輕重,東西黨最大的分歧就是田賦和商稅的輕重上面,若是在田地糧食上面打主意,京城現在的大臣們肯定不會同意的。

雖然說皇帝現在信任的是太監和內衛武官們,但是文官的架子和系統依舊沒有停止,西黨的官員裏面現在也是高品的多了起來,本來這收稅的職司不在他們手上已經是頗為惱火的事情了,要是被他們抓到了稅監們的把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同盟那是在雙方都被打壓的時候,現在則是為了分贓吵架了。

盧力每天呆在府城裏面舒舒服服,也不願意去鄉間田莊之類的地方閑逛,開始一個月,每天的府城裏面迎來送往,酒宴不斷,撈到了不少的油水,可是到一段時間之後,他也不願意去享受這樣的威風。開始發愁如何讓自己的功勞彰顯,功勞如何讓上面看到,其實很是簡單,你收的稅賦比較多,那肯定是脫穎而出,回到京師裏面會有更好的任命和差遣。

每個稅監分配的抵擋當然是大不相同,跟芮小三關系最近的幾個人,有的被拍到了濟南府,有的被拍到了濟寧,這些地方本就是富庶的地方,過去只要是加稅一兩成,那就是了不得的數目。

看在京師眾人的眼裏,自然是出類拔萃,多有好評,盧力心裏面對這些人一邊是很狠的腹誹,一邊是絞盡腦汁的想著法子,心想如何才能多收稅。

錦衣衛們都是些武人出身,想不出來有關財賦的主意,不過稅監到了某地,當地有些破落戶總是過來投靠,這稅監也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總要找些幫手,就和衙門裏面的幫閑差不多。

盧力的下屬裏面卻有一個錢糧師爺出身的人物,當年跟某人縣令一起的時候,因為手段太黑,犯了案子,雖然是幸運的沒有死在牢裏面,可是出來後壞了名聲,卻沒有人敢用他了,師爺的名字叫做丘寶來,山西人,壞了名頭不假,不過這個人的確實很是精明,這稅監來到滄州府的時候,還沒有招募人手的時候,卻是他看出來其中好處油水一定是不少,主動的過來投靠。

什麽事情第一個做總是有好處的,這丘寶來就很受盧力的器重,一個宮裏面的太監,如何知道外面錢糧稅賦的事情,還不是這師爺再給他操辦,這幾個月下來,還真是越來越信任了。

嘉靖二十年的重陽節那天,盧力在酒席上面喝了點酒,就說自己太過疲憊,回到了滄州知府給他安排的大宅院裏面發愣,丘寶來看出了些苗頭,緊跟著後面過來,一進屋子就拱手恭敬地說道:

“盧大人,看您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不知道有沒有小的可以分憂的地方?”

太監們雖然是身體有些殘缺,可是卻很喜歡外人當他們是正常人,這丘師爺的盧大人稱呼特別的討他歡心,聽到這個稱呼,盧力即便是愁眉不展,還是擡起頭,露出了一絲笑意,開口說道:

“本官來到滄州,卻遲遲的沒有打開局面,時時感到有愧聖上的托付,可是這小小府縣,商稅依然是快要竭盡了,難道就只能這樣不成?”

“盧大人,忠心為國,真是讓人敬佩的五體投地。”

那邊的丘師爺例行的奉承了一句,接下來開口說道:

“盧大人,這滄州府的賦稅不次於通州,保定,大人你可知道為什麽嗎?”

這種問答可不是京師內書房皇帝和陸炳的問答了,那兩個人都是聰明之極的角色,說一句知道十句,這邊的丘寶來賣個關子,那邊的盧力卻是瞠目結舌的模樣,壓根不知道丘寶來在說些什麽,不過聽出來,這滄州府的大頭肯定不在商稅上面,不由得連聲的催促丘師爺,叫他快些解釋,那丘寶來見自己已經達到了吸引盧力注意力的目的,連忙的笑著說道:

“本府的稅賦,尚有一處藏金之地沒有挖開,盧大人可知道‘棉田百畝,當鋪錢莊’的說法?”

錢莊和當鋪歷來是商鋪裏面最賺錢的行當,這棉田百畝都被拿來和這兩個店鋪行當比較,可見其賺錢的程度,這也是北三省的現狀,不管是北面還是江南,各地的棉紡織機,都是產能巨大,對棉花的需求也是巨大。

不過即便是北三省大量的糧田轉為棉田,棉花的產量和需求之間總是有巨大的缺口這種供不應求的局面造成了棉花的價格一路的漲高,往往是一地的棉花還沒有種下去,已經有人拿著銀子來訂貨,而且你願意幾年幾年的買,棉紳們還不願意賣,因為價錢是一年漲高一些。

聽到丘寶來這麽一說,盧力的眼睛迅速的亮了起來,不過隨即就是頹然的泄氣,盧力坐在椅子上面沒好氣地罵道:

“凈出這等餿主意,這田地裏面的出產動不得,出京的時候,不管是芮公公還是閣老尚書們,都是千叮萬囑的,說是這次的監察,就是盯著商戶工場,田賦不用去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