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二章 大明無忠

這是劉元斌的軍營,那幾名商人打扮的山東代表不過十人,可站在劉元斌的官署之中侃侃而談,劉元斌呆呆的坐在帥案的後面,在下面幾名親信的軍將都是深深低頭,不敢看人。

山東的暗示,實際上極為明顯,大家都知道對方到底在說什麽,但讓他們做的事情卻是他們心裏的一個底線。

這些人從小到大,心中都養成了這樣的一種感覺,皇帝是天,人怎麽能對天做什麽呢,天讓人幹什麽,天能決定人的生死,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突然間,幾個人施施然的過來,讓他們反過來做,一時間怎麽能轉過彎來。

過來那幾名商人,除卻領路打招呼的那人是晉州柳家的一名長房子弟之外,其余的四人都是清查司的情報人員。

山東清查司,除卻統合上層資源,統一調配之外,原來的架構變動不大,分明暗兩條線,遍布各處的靈山商行分號和其他名字的山東店鋪,是明裏的機構,山東鹽幫依舊是做暗地裏的勾當。

在明處的店鋪有義務為暗處的人做掩護,所以這些探子往往是做行商的打扮,山東鹽幫的構成是整個膠州營最復雜的,三教九流,無所不包,開始的時候的確是魚龍混雜,不過幾次清洗之後,剩下來的都是那些忠心於山東,並且按照規矩辦事的人。

說來也巧,剩下的人,反倒是從前那些江洋大盜,綠林巨寇居多,也有少部分的地方豪強,這些人在進入山東鹽幫之前,就有了不小的場面,他們都是赤手空拳打拼出來的基業,天生的冒險家。

今天來這的四個人當年在山東的地下社會裏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可他們從未覺得有今天這個時刻這麽意氣風發。

盡管他們面色沉著鎮定,對著大明第一等的大太監劉元斌侃侃而談,可他們都覺得人生能有今日,此生不算虛度了,自己不過是一個個地方上的人物,何德何能,居然能在這裏談這等翻天覆地的陰謀,當然是大帥的威能,可自家也不白活這一輩子了。

在這個屋子中,陷入了一陣莫名的安靜,安靜到外面值守的親兵要擔心的吆喝一聲,問問屋中各位要不要茶水。

這也是一個暗號,如果沒有人接口回答,那就是裏面出了問題,外面的人馬上就要沖進來動手的。

一名參將悶聲悶氣的呵斥了句,屋中繼續安靜,那幾名山東派來的使者也不慌張,在那裏凝神靜氣的等待回復。

這安靜的已經是讓人煩躁了,劉元斌座下的幾名武將彼此交換眼色,又看看坐在上面的劉元斌,五十剛出頭的劉元斌此時整個人就是佝僂在座位上,也不擡頭,這樣下去可也不是辦法。

劉元斌手下的一名遊擊得到了同伴的鼓勵,遲疑了下,咳嗽了聲,這總算是吸引了在座位上劉元斌的注意力,看看那遊擊的神色,劉元斌點點頭,那遊擊甕聲甕氣的問道:

“請問幾位先生,先下京營各處的兵馬都在潰散,可差不多還能湊齊了五六萬人,加上宣府邊鎮的殘余七萬兵總是湊的出來,說句劉督公怪罪的話,咱們這心腹兵馬也就是這不足兩萬,真要鬧將起來,自保都難啊!”

要真是劉元斌這兩萬兵做出什麽事情來,盡管是劉元斌提督節制這二十余萬的京營兵馬,可還有勛貴、文臣同領著京營,這邊一鬧,其他地方直接就有名義不聽指揮,或者是起兵勤王。

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多少活絡了點,又有一名參將服色的開口說道:

“真要是鬧,怕是咱們自己的兵馬就要崩盤,倒是除卻我們自己的親兵家丁,還有什麽能約束的,都說不準啊!”

山東的幾名使者彼此對視一眼,都是有鄙夷之色,如果沒有克扣普通軍餉去養親兵家丁,搞這種差別待遇,又怎麽會有控制不住部隊的事情,這樣的部隊,怎麽可能是山東的敵人,完全是笑話。

先前說話的那名使者沖著同伴們招招手,幾個人湊起來耳語嘀咕了幾句,那人又是站起來,笑著說道:

“劉參將,趙參將,魏遊擊,李遊擊,你們幾位一共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的親兵部將,算上劉公公的親衛一千二百人,這就是兩千七百人,再算上劉公公這兩年練出來的兵,加起來差不多五千人有了。”

這話說完,就連一直佝僂在那裏的劉元斌都是睜大了眼睛,下面的幾個武將更是臉色灰敗,原來山東都知道他們幾個人的名字,甚至連他們手中有多少親兵部將都是清楚,這樣的敵人,未免太恐怖了些。

“五千人,在這城東結寨自守,憑著其余的那些土雞瓦狗,怎麽攻的破,退一萬步講,要真是有那危險的時刻,劉公公,我家大帥有個承諾,只要你堅持八個時辰,我山東兵馬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