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七章 耀武 鎮怖 判斷 選擇

大戰之後,不管是勝利的情緒還是失去戰友的悲傷,都是需要宣泄。但這樣的宣泄和表達應當是可控的。

崇禎十五年臘月初六舉行的這次英靈祭奠就是為這個考慮的,本來跟隨袁文宏的書辦也曾經給這位主簿建議,說是這等祭奠正是顯出來咱們文人知禮的機會,這等大典,講究個處處合乎禮節規矩。

膠州營在這次的完勝之後,就算是原來最沒有想法的人,也都是改變了自己的意願,這年景不好,很有些文人士子加入膠州營的初衷就是為了求個溫飽,讓自己和家人在這亂世中不要餓死。

可把幾萬韃虜大軍殲滅,這個完勝,可是說明了很多的東西,許多人的心思都活泛了起來。

目前膠州營和整個山東都是軍事優先的體制,大明的文貴武賤的傳統在山東正好是顛倒了過來,這可是讓許多文人有些不滿,而且迫切的需要在這個體系之中顯現出自己的作用。

此次的祭典按照大明的規矩,要是在朝廷,這就是禮部操辦,要是在地方,就應該是名望大儒來主持,說白了,這應該是文人來主導安排的一個事情。

膠州營的文士們需要這樣一個事情來表現自己,並且以此為契機,在今後的事務中,逐漸的取得這樣的話語權。

文人,除卻少數的特例之外,這時代的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局面不妙的時候,他們都是縮在後面首鼠兩端,不敢下決定,即便他們是拿著膠州營的俸祿和供養,但一旦局面成熟,有利可圖的時候,這些人紛紛的跳了出來,想要在其中分一杯羹,而且還要分最大的那一份。

好在這袁文宏屬於少數的特例,腦筋清醒的很,他對於這些人的要求一概是推拒,也不肯明確的表態。

只是說了這麽句好像是讖緯的話“大帥乃天上人,豈會做凡俗事,各位還是安於本分吧!”,話沒有說的明白,但意思清楚的很,大帥行事有自己的規矩,我們不要自己去胡亂的參與,免得遭禍。

等到祭奠舉行,文士們雖然多有在心中譏刺,說是亂七八糟,不合體統,卻也不得不承認,整個的英靈祭奠,的確是達到了他應該達到的效果,慷慨激昂,軍官士兵都是為這一套深深的感動。

有些腦筋靈活的不聲不響的把這一切都是記在腦中,琢磨著今後可以有所借鑒,有些腦筋死硬的,已經開始腹誹這個不合禮法,沒有規矩了,他們也不想想,李孟是如何對曲阜孔府,對聖人傳承尚且如此,這聖人規矩,哪裏還會遵守。

靈牌被焚燒,那些用來祭奠的用品都是被投進了火中,實際上這個儀式的緬懷是一方面,斬殺逃兵,並且做出對陣亡士兵家屬的撫恤承諾,這個才是最重要的另一方面,要知道,嚴明軍法在下次戰鬥中不出現潰逃的情況,做出承諾,讓士兵們拼死作戰並沒有後顧之憂,這些比這個儀式本身要重要很多。

這種莊嚴激昂的儀式,讓下面的官兵同仇敵愾,加強凝聚力也是有很大的作用,在這次的典禮之後,士兵們恐怕更明白自己到底為何而戰,為誰而戰,鬥志和戰意肯定會有大規模的上漲。

儀式快要結束,軍將士兵們也都是止住了悲聲,平素裏軍人講究的是堅強,偶爾的宣泄是允許的,但也僅僅是這種很特殊的時刻。

各營的營千總已經開始維持各營的秩序,讓士兵們整隊待命,按照儀式的安排,接下來的形式可就類似於閱兵大典,這樣的場面可千萬不能在大帥的面前丟了臉面。

靈牌燃盡,自有人把令牌燃燒的灰燼整理到一邊,軍鼓咚咚的敲響,王海上前一步,沖著下面的軍陣大喊道:

“各軍聽命,獻捷!!”

鼓點此時已經是變了,不是方才的那種單調肅穆,而是特別的慷慨激昂,稍過片刻,在觀禮台的左側,有一名騎士從左至右縱馬跑出來。

前列的步卒和觀禮台上的將軍們都是能看到這名騎士身上穿著的服飾,這是膠州營步卒軍官的禮服,膠州營軍官的禮服,不過是在甲胄上加了幾條綬帶而已,這名騎士縱馬來到觀禮台之前。

他騎乘的坐騎速度不慢,手中拎著一塊旗幟模樣的布塊,到了觀禮台正對的方向,這名騎士把手中的布塊狠狠的丟在地上,一拽馬韁,馬匹轉向,馬蹄在那旗幟上踐踏了幾下,然後停住馬匹,騎士莊重的給台上的軍將行了軍禮,在木台左邊角落,一名親兵大聲的唱名道:

“登州軍第一營千總某某,獻韃虜朝鮮火銃兵軍旗!”

此時場中的氣氛又有一變,士兵們各個很是激動,這可是在大帥面前展示軍功的機會,這個事先也有通知,凡是部下有所斬獲的營千總和把總,都有機會乘馬把韃虜軍隊的旗幟和軍將的首級丟在觀禮台前,控馬踐踏,誇耀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