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六章 英靈祭(第4/5頁)

兩名千總被押上來之後,被這身後押送他們的士兵直接摔在了地上,他們兩個人看著倒沒有受什麽傷害,可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卻不敢站起,只是好像個蝦米一樣蜷縮著跪在那裏,連頭都不敢擡起來。

“江沖和王照,在韃虜馬隊側翼沖陣之時,沒有身先士卒,抗擊敵兵,反倒是丟棄職守,棄軍而逃!”

登州軍的側翼被蒙古輕騎弓箭攢射已經亂了陣腳,滿八旗的騎兵沖陣聲勢好大,威猛異常,當時四處都已經是亂成了一團,每一個方向都是在苦苦支撐,很多人都是覺得此戰必敗了,但絕大多數的軍將還是在那裏率領著兵馬死戰,因為他們有軍人的榮譽和信念,也有要包圍的東西。

烈火煉真金,長久處在太平之中的登州軍在這樣的苦戰之中,很多人堅持住了,卻也有人不能堅持。

當時有四個營的千總先跑,他們倒不是向外逃竄,而是向內圈跑,一營的指揮官逃跑,帶來的後果當然是這個營的崩盤,軍官們次第的逃跑,失去了指揮的士兵們茫然失措,混亂成一團。

當時的結果就是登州軍的左翼軍陣接連崩潰,被滿八旗的騎兵方隊順勢的殺了進去,如果沒有王韜及時站出來穩定軍心,糾集兵馬成陣,恐怕下場真的是不可收拾。

這四個營的千總逃跑,有兩名也是死在了亂軍之中,這四個營的軍官們下場都是差不多,在韃子的騎兵步步進逼的局面下,步兵陣列崩潰,散兵們的命運只有死亡,這種怯懦的臨陣脫逃,害人害己。

收兵回營的時候,兩名沒有戰死的逃兵軍官當即被控制起來,登州軍參將趙能再怎麽老好人,這等軍法的大事,也從來不馬虎的。

等大戰完勝,祭奠英靈,這些違犯軍法的軍官當然要被示眾嚴懲。

“江沖、王照,你們也是我一手帶出來的親兵,外放到地方上做軍將,卻沒有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局面,害了你們統領的部下,也害了你們自己,本帥也是有責啊!”

親兵營在膠州營的體系之中,除卻近衛軍的作用之外,軍官、士官進修學校的職能甚至更大些,李孟自然是這個軍校的校長,在自己的教育之下,卻出了這樣臨陣脫逃的懦夫,的確李孟也在自責。

下面的兩名罪人慚愧無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在那裏拼命的磕頭,李孟說完之後,王海又是大聲的喝道:

“臨陣脫逃,以軍法究核其罪,當斬,挫骨揚灰,罪人家屬去除軍屬一切優待,從即日起五年內為屯田田莊初等屯田戶。”

屯田戶按照進入屯田田莊的時間,分為幾等,等級越高,負擔就越請,這初等屯田戶是最新進入屯田的民戶,負擔極重,而且沒有人身自由,差不多和農奴類似,因為他的生產資料和生產工具全部是屯田田莊提供,但熬過這一年,償還了屯田田莊提供的資產和資料,就可以相對輕松了,每一年以此類推。

五年初等屯田戶,又是從待遇優厚的高級軍官軍屬到這個身份,這是什麽樣子的待遇,要知道,膠州營的營千總在地方上,他的家族,就連知縣知州都要客客氣氣,軍餉和紅利足可以保證他們家族的富庶生活,可現在這一切都是蕩然無存了,而且他們的家人還要背負著臨陣脫逃懦夫家屬的罪名。

這些是地位上、經濟上的處罰,當然,身份地位高低的落差和改變,這種精神上的懲罰也是酷烈。

那兩名跪在木台前的逃兵,聽到這樣的處置,知道自己的行為連累了家人,自然是難受無比,可這樣的局面是他自己怯懦無能搞出來的,怪得了誰,除卻連連磕頭之外,他們還能做什麽!

看著下面連連磕頭的兩名千總,李孟心中怒氣勃發,在台上厲聲的說道:

“擡頭看看你們面前的這些靈牌,有多少人是因為你們而死,這些兒郎也有父母家人,因為你們,山東要有多少家哭!”

這話說完,台下負責傳話的親兵明顯是停頓了下,才把李孟的訓話傳了開去,軍陣之中一陣騷動,然後就是更加的安靜無聲。如果有人能觀察每名軍官和士兵的神色,就會看到這些人的臉上從剛才的同情變成了一種痛恨。

那兩名營千總終於是擡起頭,看著那堆靈牌,精神崩潰了,在那裏嚎啕大哭的悔恨道:

“大帥,弟兄們,罪人我對不起你們啊,我該死啊!!!”

李孟嘆了口氣,擺擺手下令道:

“行軍法!!”

方才那一番厲聲的斥責,這兩名逃跑的軍官反倒是平靜了下來,在膠州營這種體系教育下的軍將,腦筋都要清醒許多,他們兩個不再把頭埋在地上,鄭重其事的給李孟磕了幾個響頭,然後被行刑的親兵扭轉身體的方向,面對大軍列隊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