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一章 下不成 無力感 抓來問

閩地的方言和北方的官話區別很大,鄭家子弟都是福建的土著,山東派去澳門的這些山東子弟,壓根是兩眼一抹黑,聽不懂對方說什麽。

這些船上的福建水手,也是知道對方聽不懂,也是毫無顧忌的大談特談,這些山東人最多有會官話的,大多說的還是家鄉土語,聽著這些福佬嘰裏呱啦的說著方言,一副你聽不懂,所以我敢大膽說的摸樣,實在是氣悶,看到對方說話,也就躲得遠些。

不過夜路走多總要見鬼,跟著船的十幾名洋人之中,還真有熟悉福建方言的,在這些福建水手眼中,洋人不稀罕,會漢語的洋人也不稀罕,但打死他們也不相信,會有洋人懂得福建的土語。

講話的根本不避諱,結果有的話,絲毫不落的進了有心人的耳中。

今天被膠州守備領來的洋人,也是神甫費德勒從南邊帶來的十幾名洋人之一,不過這人的確是有趣。

跟李孟見禮,那規矩是做的十足,官話是字正腔圓,自報家門的時候,名字也是有意思,叫做“張立普”。

西班牙在這個年代是世界帝國,在世界各地都有他的殖民地,從西班牙過去的白人,帶過去的黑奴,還有當地的土著,這些人彼此聯姻,產生各種混血兒,當時的西班牙采用了一種頗為讓人不齒的手段來劃分。

按照身上白人血統的多少,來劃分這個混血兒的階級高低,某某人種出生下來為高貴,某某人種出生之後即為低賤。

這張立普卻是一名西班牙商人在澳門留下的後代,當年發生了什麽故事別人並不知道,不過他這樣的混血兒,白人的團體不會接受他,漢人也是不會接受,他從小孤零零的在廣東福建,還有南洋各處討生活。

或許是語言上有天賦,或者是生活所迫,這張立普的漢語和西班牙語自然不必說,就連粵地、閩地的方言都是精熟。

這次費德勒神甫招募洋人來這邊,盡管具體的情況李孟還不了解,可從招募的人數來看,顯然並不是那麽順利,沒準這張立普洋人不是洋人,明人不是明人的混血,就是這麽湊數而來的。

他精通各處的方言,在船上的時候,卻整日裏用官話和漢人說話,用西班牙語跟洋人說話,船上的水手,又不是什麽謹慎的人物,說話也不避諱,卻被這張立普聽了個明明白白。

從小就是在大明長大的張立普,也是明白輕重,自然知道這鄭家的商船北上清國,這件事可大可小,也可以成為自己的進身之階。

結果臨下船的時候,就和這一同來的船上子弟說了,下船之後,這些人中的辦事人員又是急忙的把這些話傳到了膠州城。

李孟的神色不變,只是把目光轉向了站在邊上的膠州城守備,鄭家不管怎麽說也是膠州營的盟友,光憑這洋人的一面之辭,實在是無法讓人信服。

那名守備看見李孟看過來,連忙躬身的稟報說道:

“卑職已經是把信傳到了信陽水營那邊,加急快馬傳送,膠州私港那邊也安排了漁船出海,登州那邊的消息不知道,不過漁船回報,說是鄭家的確是有貨船都是離港之後又是朝著北面而去。”

去往北面,的確是還有一條去日本的航線,但李孟心裏卻大概明白,這鄭家肯定和清國勾結了,這種帶著地方割據色彩的豪族,是沒什麽民族和國家的概念的,鄭家和滿洲韃子做生意,利潤肯定是豐厚。

而且對於鄭芝龍來說,和滿清韃子的打交道,也是一種下注和投機,將來不管天下如何變化,總有他一份余地。

這闖營想必是沒有取得海港或者是海口,要不然,鄭芝龍想必不會不聯系。

李孟長吐了一口氣,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總有一種無力感,當初他了解到華夏、蠻夷的說法,還以為這和後世的民族概念一樣,通過激起民族的血性來激起和運作一些東西。

但在這個時代的時間越長,李孟就越明白,這華夏和蠻夷的概念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蠻夷居華夏之地則為華夏,不管你是什麽樣的野蠻民族,不管你進關以後如何的胡作非為,只要你在占據了華夏之敵就是華夏。

比如說,蒙元入主天下,中原之地原本是天下間最富庶的地方,但被蒙元破壞了灌溉系統之後,就開始一步步的衰弱下去。

還有把天下人分四等,把漢人不當人,以及種種天下億萬民奉養百萬蒙古人的政策,種種窮兇極惡的手段。

就是這樣的韃子,傳國也就是百余年,還被稱為正統,也是華夏之君,大明帝國也要給他修元史,承認他們的地位。同樣是這批蒙古人,在被逐出中原,重返草原之後,就成了蠻夷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