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濟南 南陽 松山

估計這孫傳庭看從各地送來的邸報和塘報也就這兩天的事情,盡管積攢了快有兩個月,不過內容也是頗為的簡單,無非是官兵追擊賊軍不果,某處陷於敵手而已。

真正讓人注意的,也就是楊嗣昌的自盡。襄王和福王的失陷,並沒有楊嗣昌自盡這件事情更來得轟動。

楊嗣昌入閣的時候,真可以稱得上是權傾朝野,力主議和招撫,結果讓張獻忠、羅汝才恢復元氣,重新大起。他的當初的安內方可攘外,布下的四正六隅十面網的所謂天羅地網成了四處漏風的破網,三個月內解決中原問題的煌煌大言,實際上也成了個笑話。到現在,除了留下了中原紛亂的戰局,還留下了增兵十四萬,加餉二百八十萬兩這個讓天下反亂之火愈演愈烈的助燃劑,最是離譜的是,本來國策是所謂的“因糧”,也就是富戶多納,他卻改成了“均輸”,把這沉重的加賦全壓在了貧民身上。天下擾攘,說到底還是因為賦稅太過苛刻,而崇禎和楊嗣昌君臣倆,根本不管不顧,所謂的苦幹,強幹,硬幹,快幹,四幹精神,變成了連丟襄陽洛陽,變成了兩陽督師。

對外議和,讓所謂總督天下兵馬的盧象升,連半個鎮都督不了。只有在北直隸陷入險地,孤軍奮戰,身被數十創,死於王事。結果死後還被他百般汙蔑,拼命壓抑,居然連個應有的封贈都得不到。更不用說,受他指使大肆招安,最後卻被他定罪下獄的熊文燦;威震九邊,屢破六口的鄭崇儉,“未失一城、喪一旅,因他人巧卸,遂服上刑。群臣微知其冤,無敢訟言者”;還有各處督撫大將也多被他構陷,這些大明的精英,因為楊嗣昌的胡作非為,都是死的冤枉,死的不值。楊嗣昌見不得有什麽能戰的文臣,看見誰帶兵立下大功,總要想方設法陷害,而他自己不知兵,卻只有拼命討好賄賂左良玉賀人龍之類的武將,卻讓他們的氣焰越發的囂張。

現在,李闖縱橫中原,武將們驕橫跋扈,能軍的文臣卻也次第凋零,三餉的壓迫之下,民怨已經如沸水,不可揚湯止沸了,天下的局勢糜爛,已經是不可制的態勢,這楊嗣昌卻輕輕松松的一死了之,崇禎皇帝還痛哭流涕,覺得他是天下少有的忠臣能臣純臣,親自撰寫祭文,厚葬美謚,甚至把莫名其妙被下獄的鄭崇儉拖出來棄市,以告慰他的楊愛卿。這般的倒行逆施,也讓臣子們本來已經冷了的心,逐漸的接近了冰點。

在孫傳庭眼中,能收拾眼下這個紛紛擾擾局面的人,無外乎就是洪亨九和自己而已。可現在洪承疇要整軍出關救援錦州,自己卻被軟禁在這山東之地,從這塘報邸報中得到的消息,當真是讓他心念百轉,感慨萬千,每欲起身大呼酣戰,卻發現自己還是只有呆在這鬥室之中枯座終日。

那種無奈和滄桑的感覺,即便是孫傳庭這等見慣風浪,心如鐵石的人也是有些惶然,這才是請李孟過來飲酒。

在膠州營之中,為了保密,除卻李孟和身邊親衛之外,不允許其他人和孫傳庭見面,而且論起身份地位,也就是劉福來和李孟兩人足夠資格和孫傳庭平起平坐,老太監是寧可在內宅看著孫子,也懶得出來見孫傳庭。

他也知道,孫傳庭這種人對太監內官的印象極差,老爺我又不是閑得發慌,自然不去上門討那個沒趣,說來說去,也就是李孟一人而已。

看著孫傳庭的神態,李孟搖搖頭,微笑著坐了下來,卻想起自己在現代時候,身為士官,閑來無事,也是帶著八卦和玩味的心態,時常揣摩著師長、軍長每日間到底在想什麽。沒想到自己也有今日,身處這時代的最高層之中,面對的也是最傑出的人士。

既然是放著兩把酒壺,顯然不需要外人來伺候,雙方也不用客套,自斟自飲即可,孫傳庭或許也有些話不想讓外人聽到。

李孟大概明白對方的意思,也讓隨行的親兵在外面等候,不必入內。好半響,孫傳庭才睜開了眼睛,緩緩的出了口氣,顯然是一時間的激動已經是平復,又是給自己倒上一杯酒,舉了下示意,開口說道:

“聽聞李總兵這次旗開得勝,並且新納妾一名,真可以說是雙喜臨門,老夫先恭賀了。”

李孟也是舉起,雙方都是一飲而盡,膠州營和下面系統的一些雜物的供應都是由靈山商行負責,這孫傳庭居住的宅院,待遇等同於李孟的內宅,用度都是精益求精,孫傳庭這次喝的酒,也是精釀的好酒。

天下間處處饑荒,釀酒需要糧食,在如此的形勢下,極為的不合適,膠州營在山東是實行嚴格的酒類管制,不過給孫傳庭的酒,卻是從京師買來的好酒,專為接待客人而用,孫傳庭這邊要酒,傳達到羅西那邊,就是貴客想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