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 十八孩兒 讖緯之言(第2/6頁)

牛金星看牛佺嬉笑的模樣,臉色頓時是板了起來,冷聲的訓斥,當然聲音還是那麽低,訓斥道:

“你以為帥帳中的闖王和下面的將領就不知道嗎?你真以為他們都是什麽都不懂的武夫,我看你什麽都不懂,在這營中,你我始終是個外人,要步步的小心方能保證全家的平安。”

聽到牛金星這麽說,牛佺臉上的表情頗為的精彩,誰都能看出來這是很錯愕的模樣,很是不能相信,牛金星輕嘆了口氣,又是說道:

“宋獻策來營中蔔卦,你想想,他要在這闖營之中謀個出身,哪裏會說什麽壞話,闖王有天命,應當做皇帝,你在這闖營中每天還聽得少了,為什麽今日眾人這麽驚訝,無非是借鬼神給個名份罷了。”

牛佺畢竟是年輕,自以為看透了這些,聽到牛金星這麽一分析才愕然而驚,放知道平日裏把自己的頭腦計謀看得有些高了,這闖軍上下,或許讀書識字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父子二人,可能到今天這個地步,統領萬人或者是幾十萬,誰又是傻子。

“你宋叔自幼苦讀書經,可卻在科舉上一直是沒有寸進,這才是遊歷四方,占卦為生,他志向極大,今日來這闖營,怕也是很早的打算了。”

牛金星說話間有些感慨,幾年前還都是在家安享太平的舉人,看著宋獻策奔波四方極為的辛苦,還想勸對方安下心來,在家讀書,重新去科舉試試運氣,總歸是個正途的出身,誰想到今日雙方卻都是成了“反賊”中的一員,這世事變遷,實在是讓人難以預料。

他這邊回憶往昔,牛佺在那裏也不敢說什麽話,營帳中也是安靜下來,突然間,牛佺雙手拍了一下,倒是把牛金星嚇了一跳,望向牛佺,卻看見自己的兒子臉頰已經是興奮的通紅,頗為神秘的看著牛金星說道:

“父親大人,十八孩兒當主神器,既然是說李家當有天下,恩公也是姓李,會不會是說他……”

這話說完,錯愕的反倒是牛金星了,不過牛金星僅僅是錯愕了很短的時間,就猛地站起,用正常的腳步走到營帳的門口,掀起簾子緩步走了出去,牛佺還在興奮中,對自己父親的行為有些糊塗。

聽外面的響動倒像是牛金星走到不遠處方便了下,按說讀書人不應該如此,不過現在顯然不講究那麽多了。

然後牛金星好像是頗有閑情逸致的圍著營帳轉了一圈,這才是施施然的走了進來,要是外人看見,不過是牛軍師半夜出來溜達溜達而已,並沒有什麽奇怪的。

牛金星走回營帳,臉上的表情可看不出有一點的輕松和休閑,坐在那裏緊張急促的低聲說道:

“這話今日我聽到,你知道,就到此為止,再也不要對第三人講,你可知道!!”

牛佺本來為自己想到這個可能興奮的很,但卻發現牛金星如此嚴厲的對他講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愣愣的看著,牛金星看著自己兒子沒有反應過來,禁不住嘆了口氣,牛佺的腦筋靈活不假,不過很多關竅想不懂。

牛金星緩聲的說道:

“你這推斷固然是無稽,你宋叔的卦辭是天意或是人為還未可知,你我父子在這闖營之中,卻想著朝廷的軍將,若是被人知道,咱們全家就是死無葬身之地,若是傳出去,恩公那邊又是被置於何地……”

這番話說的頗為清晰明白,牛佺悚然而驚,盡管河南此時夜間也是頗為的溫暖,可突然間牛佺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四下的張望,就怕有人聽到他說的這些話。

這時候,牛佺也明白,為什麽牛金星突然走去“方便”,想必就是要看看有沒有隔墻之耳。

晚上就這麽過去,每個人想的都不相同,不過所有人都是從宋獻策的卦辭之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可以說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所謂天命,所謂氣運,是虛無縹緲之極的東西,但歷代改朝換代,都是特別的講究這些虛的東西,每一代建國之始,都要聚集文士講國運流轉更替,證明自己的朝代得國是順應天命。

對應這些東西還有個說法叫“一語成讖”,有些話不說尚可,說了,就有可能成真,牛佺盡管是隨口一提,不過卻在牛氏父子之中存有了個想法。

崇禎十四年六月間,“十八孩兒當主神器”這個卦辭已經是在河南以及時周圍的省份傳揚開來,還有那句“迎闖王,盼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也都是被傳播了開來,或許是闖軍實力膨脹,勢頭也一直是迅猛,大明天下間,特別是長江北邊,也開始有人私下裏說或許李自成真有天命。

但在山東地面上,雖然也有人聽到這傳言,不過卻始終是傳揚不開,眼下山東的自耕農甚至小地主都是少之又少,十幾個大地主把持著山東地面上的耕地,這些大地主非富即貴,最大的山東總兵李孟,第二則衍聖公孔府,第三個就是魯王朱以派,這些人物手下的佃戶可不用應付朝廷的苛捐雜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