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章 探

登州府城即是蓬萊縣,城池高大雄壯,是山東有數的要塞之一,因為臨海,又是守備京師的門戶渤海,所以素來駐紮著水軍。

孔有德之亂的時候,遼兵依仗這登州城面對城外十幾倍於自己的優勢兵力,居然堅守了兩年有余,可見城池的堅固險要。而今距離那場大亂已經過去了快要六年,城內依舊是殘破不堪,沒有恢復元氣。

要知道,當日除卻充作營妓的幾百名年輕女子之外,城內的人口幾乎被屠殺殆盡,現在這城內的居民都是外地遷居來的。

府城殘破如此,當日攻防所造成的破壞,到現在也沒有得到什麽修復,不過對於官員軍將來說,這茫茫大海就是天塹,敵人自然不會過來,自欺欺人的也覺得十分安心。

當日孔有德率軍乘船從水門逃竄之後,最後的戰鬥讓軍港和水門地方也是破爛異常,水軍只是剩下些兵船停靠,反倒是一些漁民和商人繳納些銀錢,就可以借用這個良港,停泊掛靠,十分的方便。

自從平海遊擊羅浩領著五千兵馬在萊陽和棲霞之間“遇賊”一夜潰散之後,這登州府城內也就是剩下了一千多兵丁,而且多是老弱。駐紮在萊陽縣的都司趙能是個熱心的將領,知道登州府城內兵力薄弱,所以派了一千人駐紮在登州城邊上,膠州營的一千兵,和登州府這一千多老弱病殘比起來,那就是虎狼和牛羊的區別。

有城外的威懾,城內的人更是戰戰兢兢,不敢擅動,那個在這邊鎮守的參將,更是一天一封信的給山東總兵丘磊,說是年老體衰,不能當此重任,請求告老還鄉,那些平日裏橫行的登州軍兵們,更是縮起了尾巴做人,唯恐被城外的膠州營抓到了毛病。

六七月間,對於漁民來說,也算是一年的好時候,海上風平浪靜,又有從外洋來的幾次漁汛,趕上了一年的生計可就貼補不少。那些出海做生意的商人們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借著這個機會走幾次,發點小財。

所以在登州城的水門軍港那邊,每日都有不少的船只進進出出,不過不管是漁民還是船家,都頗為驚喜的發現,以前那些喜歡敲詐的守港士兵們,這時候都是安份了許多,以往若是看著船上收成多或者是船家衣裳光鮮點,往往要被多訛不少銀錢去,可現下,這些兵丁都是很守規矩,不敢亂來。

一艘小漁船,也是從外港緩緩的駛進了水門附近,找到了個適合停泊的位置,動作熟練的把繩索丟上岸,一名水手模樣的人拿著踏板放在岸上,幾步跑到岸上,然後把繩索拴在樁子上。那水手跟船上的人打了個招呼,施施然的走上了碼頭,看見有管理港口的士兵過來,連忙賠個笑臉,小跑到跟前。

“幾位軍爺,小的是桑島出海打魚的,在這裏把魚賣了就走。”

桑島是距離登州府城半天左右海路的小島,島上全是漁民,守著水門的士兵倒是知道,只是冷冷的開口道:

“交五十文,可以停三天。”

看著士兵伸出的手,那位水手手中拿著的幾塊碎銀子又是動作隱蔽的丟回到袋子裏,拎出串銅錢,恭敬的放在士兵的手上,恭敬的說道:

“這是七十文,多出來的幾位軍爺拿去喝茶,也算是小人的一點心意。”

那名收錢的士兵先是回頭看了眼,猶豫下才把這銅錢收下,小聲的叮囑道:

“莫要被別人知曉,你這船在這多停幾天,我們兄弟不會管你。”

“小的都知道,請軍爺放心。”

水手點頭哈腰的保證道,雙方也沒有多少話要說,擦身而過之後,這水手很詫異的回頭看了眼,心想上次來的時候,這水門軍港的士兵好比狼一般的模樣,要錢不說,甚至還要白拿些魚蝦,怎麽近日這麽守規矩,簡直都能用清廉形容了。

這名水手雖說自稱是桑島的,但看著對這登州府城頗為的了解,走走停停的,不多時就進入了登州府的主要街道上,登州府城雖然凋敝殘破,但對於附近的村民百姓來說還是個大城市,來這買東西可算件大事,而且海島之上,缺少許多的東西,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也要購置齊全。很快的,這名水手就鉆進了一家雜貨店鋪之中。

差不多小半個時辰,那名水手從店鋪裏面走了出來,可身上的打扮已經不是海上的那種短襟了,而是一副行腳旅人的模樣,斜背著小包袱,還牽著匹劣馬,手中拿著個面餅,邊走邊撕咬著。

到了城門口,同樣是懶洋洋的守城門士兵驗看了這旅人的路引,上面說登州城民某某去往東昌府探親,途徑幾府,準予通行,按照規矩士兵要了三文錢,臨走的時候還念叨了一句:這兵荒馬亂的,去外面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