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 忐忑 誤判

所以張屠戶對待李孟的態度用畢恭畢敬來形容都有些不夠,張屠戶是每月必來李孟的府上請安問好,每月的收入都拿出一成來上繳,盡管這筆錢鹽丁們不需要,他非得說這是鹽竿子在賭場的幹股。

盡管見到李孟的次數不多,不過每次遠遠看到,這張屠戶必然是早早的跪下,磕頭見禮,口稱爺爺。

這種態度讓李孟都是感覺到牙有些酸,別扭之極,渾身上下都是感覺到不舒服,不過這態度讓現代人雖然是接受不了,但在這個時代,倒也是很正常的舉動,跪下磕頭,口稱爺爺,在膠州城很多人見到衙門裏面的官員,都是這個態度。

張屠戶生意做大了,要在州城開設賭場,先是來請示李孟,若是李孟不允許,等於沒有保護,他一個鄉下人,如何敢在州城開設。

看在張屠戶這麽長時間裏都是恭謹客氣,而且當初馬罡那件事情,說到底還是馬罡欠了他的錢,雙方都有理虧的地方,李孟自然也不會攔著對方發財的路子,只是說讓他去膠州城內的巡檢宅院報備下。

得了允許,這張屠戶千恩萬謝的剛要走,李孟卻想起來一件事,那被開革的湯老二回到衛所之後,每日都是找人央求要回鹽丁隊,家中也是鬧得不安寧,鹽丁隊的幾名隊長和鹽場鹽田的負責人都是得了李孟的吩咐,不能收他們家的鹽,不能回去當鹽丁,日子一天天的敗下去。

軍戶人家都是知道臨陣脫逃不聽號令到底是個什麽罪過,也沒有臉去埋怨別人,這湯二還跟家裏人說道:

“李大人可是讓俺們去殺官啊,那可是造反的事情。”

誰想被他家裏兄長和父母好一頓數落,說是“那錦衣衛給你飯吃還是衣服穿,能有好日子過,還不是李大人給你的好處,忘恩負義,真是丟盡了家中的臉!”。

湯二每日裏自己拿著竹竿跟著鹽丁訓練,煮出來的鹽也不管收鹽的那裏要不要錢,白送也給。這湯二還是靈山衛所薛家千戶所的,和幾個鹽丁隊長都是認識,他這幅模樣,大家也不好趕他,只是覺得可憐。

不過也沒有人和李孟說情,現在眾人覺得私事和李孟可以溝通,李孟依舊是那麽仗義和平易近人,但在公事上面,他森然威嚴,人人都是覺得李孟在按照規矩辦事,從來不通融活泛,所謂上位者的威嚴,應該就是說這種氣質了。

下面這些事情自然是有渠道反應到李孟這裏來,立威的目的已經是達到,何況當日的一個遲疑,比不得赴任那一日的逃兵,屬於可以寬容的地步,但這鹽丁隊是不能回去,不過找些別的生計還是可以的。

李孟派人把剛出門不久的張屠戶叫回來,那張屠戶誠惶誠恐過來,不待李孟說話,已經是先是跪在地上,這態度讓李孟有些哭笑不得,還是開口說道:

“我有個開革出去的鹽丁要安排在你那裏,手腳利索,做個護衛足夠,你也不用另眼看待,就當你手下,該怎麽管就怎麽管,具體的事情,羅西會和你安排。”

這算是李孟開口求人了,張屠戶那裏嫌麻煩,這分明是李大人對自己的信任,滿口子的答應下來。

在賭坊做護衛,吃穿是不用愁的,這邊李孟也派人通知鹽場開禁,可以收購湯二家的鹽貨,也算是放出一條活路。

李孟這邊有賞有罰,湯二全家自然是感激涕零,這件事到最後看起來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崇禎七年是閏八月,到了九月時候,已經是往年的十月了,李孟這邊校閱鹽丁,陳六子和王海都因為沒有達到標準被狠狠的訓斥,被處以懲罰性的訓練和罰款,這下子所有人都是戰戰兢兢,不敢有所懈怠。

這番舉動讓請來的老軍張林依舊是頗為不解,毫不在乎的和李孟爭辯了一番,張林這位上過戰場,見多識廣的老軍兵心中疑惑,想當年戚繼光為了打倭寇,練精兵,也不過是五天一校驗,下面的軍官營官也就跟著三天一練,李孟這麽練到底是圖什麽?

在逢猛鎮附近的鐵匠鋪子,試制火銃又是失敗了三四把,在郭棟這些遼民看來,現在打造的這些火銃,放在從前的遼鎮之中,都可以稱得上是利器,各個總兵要是想使用,都是要花銀子在武庫買的,可自己看著如此好的火器,在李孟的眼中卻總是說成不合格,天知道這李大人到底想要什麽。

但每次都是被否定,銀子不停的花出去,郭棟這些遼民的心裏面也不自安,就要進入十月的時候,專門請人去膠州城請李孟過來一次,說是有些東西請李大人看看。

從膠州顏知州那邊打聽的消息,說是顏小姐還是被圈在院子裏,不準外出一步,鹽政巡檢司這邊送過去的常例銀子雖然是照舊收下,不過幾次送瓷器都是被擋了出來,新任的同知吳文頌和李孟的關系很熱絡,連帶著顏知州也不好太冷著臉,雙方也就是不尷不尬的這麽僵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