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在夾縫中生存荊南政權的小本經營(第4/9頁)

可李存勖舍不得高季興,想留下來喝茶聊天。郭崇韜勸:“陛下初平中原,四方來朝者,唯季興一人,如果扣下高季興,理虧在我,以後誰還敢來?不如放行高季興,為長遠計!”李存勖這才讓高季興回江陵。

高季興驚出一身冷汗,害怕李存勖變主意,出城後拍馬狂奔。並對侍從道: “此行二失,來洛陽大失,險此客死於此。皇帝縱我還江陵,亦一失也。”來到襄州(今湖北襄樊),唐山南東道節度使孔勍設宴招待高季興。高季興不敢多喝,少飲幾杯,於夜間趁人不備,強行出城,奔回江陵。

及至江陵,眾人前來問安,高季興緊緊握住梁震手,長嘆數聲:“悔不聽公言,幾入虎口而不得出矣!”眾人問中朝形勢,高季興笑道:“吾本以為李家雄武英豪,今日觀之,猶豎子也。彼新得河南地,便舉掌謂功臣曰‘天下自吾十指中得之!’滅梁豈是彼一人所為?驕傲成這樣,功臣莫不寒心。而且婦寺幹政,荒及酒色,李存勖混不了多長時間,我們不用怕他!”高季興在江陵招撫流亡到江陵的梁朝散兵,安撫百姓,大修戰艦,以備未來戰時之用。

因為高季興是第一個來朝見自己的諸侯,所以李存勖待高季興也算不薄,同光二年(公元 924年)三月,李存勖加高季興尚書令,並封為南平王,這也是南平“國號”的由來。不過在這裏我更願意把江陵政權稱為荊南,荊南是個地域性很強的名稱,一聽就是在荊州一帶。若稱南平,會和福建的南平混淆起來,而且荊南聽起來更有氣勢,呵呵。

高季興不管什麽南平王北平王,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實惠,上次沒拿下巴東諸州,高季興心裏一直疙瘩疙瘩的,想找機會再伸手。唐同光三年(公元 925年)十月,李存勖發兵大舉入蜀,高季興大喜:“機會來了!”高季興留長子高從誨守江陵,大起舟師,沿江西進取施州(今湖北恩施)。

蜀中方面出馬的還是張武,張武聽說高季興又來了,惱火:“老東西真討人嫌!”故伎重演,橫鎖大江中。這回高季興長記性了,派水軍在前頭砍斷大鎖,然後前進。可惜手下都是飯桶,沒把鐵鎖砍斷,結果荊南艦船被這些破鐵鎖給掛住了,動彈不得。蜀軍箭石齊下,荊南水師又是慘敗,高季興只好故伎重演,跳上小舟,竄回江陵。

此時後唐軍已經進入蜀中,張武見大勢已去,投降了魏王李繼岌。同光三年(公元 925年)十一月,唐軍下成都,王衍面縛出降。高季興正在府中吃悶食,聽說李存勖真把王衍給捉了,大驚,失箸於地:“我真是臭嘴,沒事勸李存勖伐什麽蜀,下一個就要輪到我了,蒼天啊,大地啊,還讓不讓我活了?”旁邊梁震暗笑,勸高季興:“公勿憂,中朝亂象已生,李存勖雖得蜀中,不久必生大亂,江陵安枕無憂患。”高季興稍做寬心。

其實高季興即使不勸李存勖,客省使李嚴和樞密使郭崇韜也勸李存勖伐蜀,伐蜀和高季興關系並不大,也不必給自己戴什麽高帽子。不過高季興心裏也確實不放心李存勖,自古統一先伐蜀,然後都是順江陵東下取吳,隋文帝楊堅就是這樣玩統一的。後來的趙匡胤也是如此,先及蜀,次及江陵,後及吳。高季興再一想,如果李存勖真能統一,自己總是逃不掉的,自己對李存勖還算恭敬,想必李存勖也不會把自己怎麽著。

唐軍入成都後,魏王李繼岌刮了四川的地皮,撈了四十多萬的財帛,走山路成本太高,不如走水路方便。李繼岌命人押送財物乘船順江東下,準備運往洛陽。高季興家底太薄,對這些財寶眼饞的很,但因為是李存勖的東西,沒敢貪心。

唐同光四年(公元 926年)四月,洛陽發生兵變,李存勖被殺,李嗣源稱帝。消息傳到江陵,高季興大喜:“豎子果不出吾所料!這些東西就沒必要送給李嗣源了,本就不是他的東西!”下令斬殺護財使者,將四十萬多萬財帛盡數劃到自己名下,狠狠發了一筆。

這筆錢既不是李存勖、李嗣源的,也不是他高季興和王衍的,而是老百姓的血汗錢。但百姓卻無權享用自己的勞動成果,因為他們“下賤”,“勞力者必治於勞心者”,一個個歷史風雲人物在無數白骨中建立自己起的生前身後名,卻殊不知,他們的這種所謂榮耀,卻帶著極濃重的血腥味。

做為一個身處四戰之地的小政權的統治者,高季興面臨的壓力是外人難以想象的,所以對高季興來說,必須抓住三點:軍力、財力、智力。尤其是智力,身邊沒幾個智囊絕對不行,做為高季興的頭號軍師,梁震也知道人才對於這個小政權的生存有多少重要,梁震給高季興推薦了陵州(今四川仁壽)人孫光憲。孫光憲有文才,善計略,高季興因是梁震所薦,而且孫光憲確實很有才學,便征為掌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