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兩個太陽照南明 隆武帝與魯監國兩朝為政(第2/8頁)

雖為英明之主,隆武帝卻一直為鄭氏家族集團所架空。以鄭芝龍、鄭鴻逵、鄭芝豹、鄭影為首的鄭氏家族,都是大海盜頭子出身,數十年橫行福建、廣東、浙江一帶沿海,兼商兼盜。他們在崇禎初年受招安後,趁天下大亂之際一直忙於擴大地盤,充實自己的私人力量。

鄭芝龍等人推舉隆武帝,其實也是看上了這位爺“奇貨可居”。朝中一切實權,都掌握在鄭家手裏。

鄭芝龍此人,從小就不是好貨,不到二十歲,就因為勾引後媽被父親驅逐出家門為盜。鄭家惟一的明朝忠臣,其實只有一個鄭成功還算夠格。

鄭成功原名鄭森,是鄭芝龍和日本老婆生的兒子。鄭芝龍有一次帶鄭成功入宮,隆武帝見之大悅,以手撫其背,說:“恨無一女配卿,卿為盡忠吾家,毋相忘也。”賜鄭森姓朱名成功,命為禦林軍都督、儀同駙馬都尉,時人稱之為“國姓爺”。隆武帝此舉,也有籠絡鄭氏家族的意思在裏面。

鄭氏家族傲慢無上,賣官鬻爵,大肆搜刮百姓,橫毒兇暴,甚至超過弘光朝的馬士英。他們在敗走江南時候,依然大肆搶掠,以至於當時造成這種現象:“受害者延頸待清兵,謠曰‘清兵如蟹,曷遲其來!”(計六奇《明季南略》)這群鄭姓海盜奸商,經營朝政仍同於經營生意一樣。如此,其後果可知。同時,由於當時另一個宗室魯王朱以海在紹興也稱監國,兩個朱明同姓政權產生齟齬,最後竟鬧出互殺來使的事情。

偏處一隅難抒懷——魯監國抗清屢戰屢敗

由於清廷剃發令下引發了血腥殺戮,浙江大地抗清鬥爭如火如荼。大凡起事興兵,一定要有個象征性人物。

明朝諸王殺的殺,降的降,走的走,當地只有魯王這個明朝宗室可以擁戴。於是,原本降清的明朝浙江防倭總兵王之仁重新舉起義旗,與張國維等人在紹興推舉魯王朱以海為“監國”,時為七月十八日。魯王政權仍舊沿用“弘光”年號。

此時,他們一夥人並不知道隆武政權在福建成立的消息。

朱以海是朱元璋第十世孫。本來其兄朱以派嗣封魯王,崇禎十五年,清軍攻山東,朱以派在封地兗州被殺。朱以海有幸逃出,一年多後襲封魯王。他和唐王一樣,都屬明宗室疏宗(第一代魯王是朱元璋第十子,第一代唐王是朱元璋第二十二子)。也正因兩個人都為疏宗,所以,魯監國一方得知唐王稱帝消息後,並未立即退位歸藩。雙方各自手下的大臣為爭擁立之功,自然都緊上疏要求不要退位,硬頂各自的“招牌”。

隆武帝起先很有誠意,他派人來信攜賞銀要魯監國承認自己天下一統,並籠絡浙東的明臣明將,答應個個要加官晉爵。

一般人可以接受隆武帝,魯監國手下最得力的張國維、王之仁等人卻不答應,因為如果這樣,他們就沒有“擁立”大功。魯監國本人在給隆武帝的回信中,也稱隆武帝為“皇叔父”而不稱“陛下”,表明他不承認隆武政權。

當時的魯監國君臣,很想快速攻下南京這個象征性極強的城市。如果南京在手,“監國”成為“皇帝”,自然名正言順,這樣的話,魯監國比起遠在福建的隆武政權,要“合理”“合法”得多。然而魯監國一幫人軍力不行,進攻杭州大敗而歸,占領南京更是癡心妄想,只能局促於浙東一小塊地方窩著,根本不可能有所作為。

魯監國當時手下力量最大的將領是鎮東侯方國安,但這個人人品不好,把到處碰壁的阮大鋮和馬士英收留在自己軍中,並想把二人弄入魯監國朝中,導致了朝臣的分裂。而且,方國安打仗也不行,屢屢潰退。由於魯監國寵信貴妃張氏,她的父親張國俊得封伯爵,小人得志,作威作福,把國政搞得亂七八糟。

這些還都是小事,最要命的是魯監國手下的軍隊耗餉嚴重,糜費無度,把治下的八郡人民搞得筋疲力盡。

1646年夏天,清朝的征南大將軍博洛率數萬大軍從杭州對魯監國軍隊發起進攻。不巧的是,一向水深浪急的錢塘江突遇數十年不遇的大旱,江流幹涸,頓失屏障,清朝馬隊從江中旱地以及水淺處盡數渡過,明軍不敵,紹興失陷。魯監國逃往海上避難。其手下文臣如謝三賓,武將如方國安,紛紛向清軍投降。至於大學士張國維,自殺殉國;督師大學士朱大典,全家闔門自焚而死;督師余煌,投水自殺;大臣陳函輝上吊自殺,死前作詩:“生為大明之人,死為大明之鬼。笑指白雲深處,蕭然一無所累!”

另外一位盡顯剛烈的,是大臣王之仁。這位魯監國手下的“興國公”派人把自己家屬近百人所乘大船在海上鑿沉,盡溺而死殉國。然後,他自乘一條旗幟鮮明的大船,身穿明朝官服,大搖大擺駛向松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