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漢中葉事跡(第4/22頁)

第四節 武帝事四夷二

西域二字,義有廣狹。《漢書》雲:“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今塔裏木河。東則接漢,厄以玉門、陽關,兩關俱屬漢龍勒縣,在今甘肅敦煌縣西。西則限以蔥嶺”,此為西域之初疆,實指今之天山南路言之。其後使譯所及益廣,而亦概稱為西域,則西域之版圖式廓矣。歷代所謂西域,率隨其交通所至而名之,其境界初無一定也。《漢書》雲:“自玉門、陽關出西域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月氏、安息。自車師前王庭隨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為北道。北道西逾蔥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以孝武時始通。本三十六國,後稍分至五十余。師古曰:司馬彪《續漢書》曰:至於哀、平,有五十五國也。今表其境界、道裏及戶口、勝兵之數如下。(4)除大月氏、康居、大宛、烏孫為蔥嶺西之大國外,口數逾萬者,僅鄯善、拘彌、於闐、西夜、難兜、莎車、疏勒、姑墨、龜茲、焉耆十國,小者乃不盈千。蓋多處山谷之間,或在沙漠中之泉地,故其形勢如此雲。

續表

續表

續表

續表

*此段原文在左欄“樂越匿地到卑闐城”後,據文意移此。——編者注

續表

續表

續表

續表

續表

諸國民族,可分數派。《漢書》雲:“西夜與胡異,其種類氐、羌,行國。”又雲:“蒲犁及依耐、無雷,皆西夜類也。”又雲:“無雷俗與子合同。”《後書》又有德若,雲:“與子合相類,其俗皆同。”又有移支,“居蒲類地,被發,隨畜逐水草”。蓋皆氐、羌之類,緣南山而西出者也。《漢書》雲:烏孫本塞地。“昔匈奴破大月氏,月氏西君大夏,而塞王南君罽賓。塞種往往分散為數國。自疏勒以西,休循、捐毒之屬,皆故塞種也。”《穆天子傳》為魏、晉後偽書,所述皆漢以後情形已見《先秦史》第八章第八節。此書於地名、器物,皆著之曰西膜之所謂某某,足見西膜為西方一大族。西膜與塞疑即一語,或白種中之塞米族(Semites)耶?又烏孫,顏師古《注》雲:“於西域諸戎,其形最異。今之胡人,青眼赤須,狀類稱猴者,本其種也。”近日史家,皆謂烏孫與堅昆同種。昆即唐時之黠戛斯,元時之吉利吉思,今之哈薩克。黠戛斯,《唐書》固明言其“赤發、晳面、綠瞳”也。近年英、俄、法、德諸考古家,在新疆發見古書,有與印度歐羅巴語類者,以其得之之地名之曰焉耆語、龜茲語。焉耆語行於天山之北,龜茲語行於天山之南。頗疑龜茲語為塞種語,焉耆語為烏孫等遊牧民語也。西史家謂西域人稱希臘為伊耶安(Yavanas),為耶而堅宛(Ionian)轉音,故大宛實為希臘人東方殖民地。安息即西史之泊提亞(Paltnia),大夏則巴克特利亞(Bactlia),皆亞歷山大死後東方分裂所生之新國。安息猶率其遊牧之俗,大夏文化,則酷類希臘焉。故漢通西域,實為東西洋文化交通之始也。《史記·大宛列傳》雲:“自宛以西至安息,雖頗異言,然大同俗,相知言;《漢書·西域傳》作“然大同,自相曉知也”。其人皆深眼,多須髯”,可以知其種族矣。然玉門、陽關以西,亦非遂無華人。《漢書》曰:“自且末以往,皆種五谷。土地,畜產,作兵,略與漢同。有異乃記雲。”今觀其書,記者少,不記者多,則諸國之俗,實與漢大同。案《管子揆度》,“北用禺氏之玉,南貴江、漢之珠”,何秋濤謂禺氏即月氏。日本桑原騭藏言:月氏據甘肅,故天山南路之玉,經其地而入中國,玉門之名,或亦因此而得,見所著《張騫西征考》,楊煉譯,商務印書館本。說頗有理。人民移殖,率在國家開拓之先。漢朝未知西域及西南夷,(5)而枸醬、竹杖,即已遠屆其地,此其明證。然則謂漢世天山南路多有華人,必非附會之談也。至於後世,胡人益盛,漢族稍微,則因道裏有遠近之殊,移居有多少之異。猶之朝鮮之地,自漢以降,貉族轉多,然不能謂《方言》所載,北燕、朝鮮之間,言語皆同,及《後書》辰韓言語,有似秦人為虛語也。《魏書·西域於闐傳》雲:“自高昌以西,諸國人等,皆深目高鼻。惟此一國,貌不甚胡,頗類華夏。”《大唐西域記》亦謂於闐之語,與他國不同。今考古學家謂於闐東之克裏雅人,體格多似黃人。掘地所得陶象及雕刻、壁畫,面貌亦與黃人相似,古書非印度、伊蘭、突厥語,而與西藏語相類,斷其人來自藏地,此則不知漢時已然否耳。

漢通西域,起於武帝之欲攻匈奴,而成於武帝之侈心。初,敦煌、祁連間有行國曰月氏。匈奴西邊,又有小國曰烏孫。《史記·大宛列傳》。《漢書·張騫傳》曰:“烏孫與大月氏,俱在祁連、敦煌間。”《西域傳》同,而奪祁連二字。月氏為冒頓所破。老上單於又破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史記·大宛列傳》:建元中,天子問匈奴降者,皆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匈奴列傳》:孝文帝三年,老上單於遺漢書曰:“今以小吏之敗約,故罰右賢王,使之西方求月氏擊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馬強力,以夷滅月氏,盡斬殺降下之。定樓蘭、烏孫、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國,皆以為匈奴。”匈奴之破月氏、烏孫,定西域,當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