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濟棠:嶺南撐起一片天(第2/5頁)

不過輿論並沒有放過他們,不斷有反對意見和嘲諷,有一報紙說:真正的艷裝妖婦,是坐在小汽車裏的,她旁邊是貴人,還有衛士,那又從何勸諭、誰去制止呢?

取締“奇裝異服”運動虎頭蛇尾,笑話不斷。到1936年7月,陳濟棠反蔣失敗,被迫下野,這場鬧劇終於結束。

驅逐胡適

1935年元旦,胡適乘船南下,接受香港大學授予的榮譽博士學位。這是胡適接受的第一個名譽博士頭銜,其意義在於其影響從學院延及社會之事實,得到了追加的象征性認可。以後,胡適按預定計劃遊歷了粵、桂兩地。適之博士遊目遊心之余,一逮到機會就要“賣膏藥”,這是他“歷史癖”、“考據癖”之外的第三種癖好,即“演說癖”。

為鞏固自己的統治,陳濟棠在廣東大力推行尊孔讀經。他在西南政務委員會提出尊孔的議案:孔子為百世之師,關嶽為忠義之表,以道德格民者,宜祀孔子,以忠義率民者,宜禮關嶽。提議恢復祭拜孔子、關帝和嶽武穆王的祀典,並且由廣東省的民政廳和教育廳會同訂立祭儀細目,呈準實行。陳濟棠還在中小學推行讀經教育。他指示廣東省教育廳頒布《廣東省中小學經訓實施辦法》,要求全省小學一年級起要粗明經義,高小至初中分四年讀完《四書》,高中以上讀《五經》,而讀《孝經》則從小學至高中一以貫之。凡已采用《國文》課本的學校,一律加插“活頁文選”的古文,作為補充教材。他親編《新公民課本》,課本的第一課赫然印著“陳總司令愛我,我愛陳總司令”12個大字。

陳濟棠宣稱“我粵以孝治天下”,還組織成立提倡傳統道德、闡揚國學精華的“明德社”,由其兄陳維周和社會黨黨魁張君勱、張東蓀主持,邀請謝幼偉、牟宗三等著名新“儒士”擔任導師,申明要重建“為政以德,德治天下”的理念;編寫歷代賢臣、名宦行狀的《官人模範錄》,在政府官員中,倡行明德修身,要求大家終日惕厲,不忘官箴;又開辦學海書院,完全照搬當年張之洞辦學的一套制度,以研究周易、禮制、道德經、孔子、孟子、宋明理學、曾國藩文集為課程。

因了這種種強硬的舉措,1935年的廣州城裏到處彌漫著尊孔復古的氣息。這一切,都讓胡適這位一直高舉民主科學旗幟的新文化運動領袖深為憂慮。他決心要把一劑“新膏藥”送給陳濟棠這位頭腦發熱的舊軍閥。

一到廣州,胡適就感覺到在廣州“賣膏藥”不是那麽容易的。

本來,胡適在廣州的活動早已安排好,除了原定在中山大學和嶺南大學各演講兩次之外,還有第一女子中學、青年會、歐美同學會等。中山大學鄒魯校長早已發出布告,停課兩天,讓學生聽胡適的演講。青年會頭天下午開始賣聽講券,一個下午就賣出了2000多張。

1月9日早晨,胡適踏上廣州碼頭。中山大學文學院院長吳康、教授朱謙之,地方法院院長陳達材等老朋友和一些聞訊而來的記者前往迎接。正在寒暄之時,一位老朋友托人送來一封信,要胡適立即拆看,上面寫道:兄此次來粵,諸須謹慎。

胡適在新亞酒店住下後,翻了翻廣州報紙,才知道8日下午西南政務會議開會,聲討他在香港華僑教育會演說公然反對廣東讀經政策的“罪行”。這時候,吳康也派人送了一信來,信上說:適晤鄒海濱(鄒魯)先生雲,此間黨部對先生在港言論不滿,擬勸先生今日快車離省,暫勿演講,以免發生糾紛。

可是,胡適不願意就這樣離開。恰好陳達材先生問他要不要看看廣州當局,他表示:“林雲陔主席是舊交,我應該去看看他。”於是,陳達材陪同他去省政府拜會了當時的省政府主席林雲陔。林雲陔見面後向胡適大談廣東省政府的三年建設計劃,又問胡適要不要見陳總司令。胡適說:“很好!”陳達材去打電話,一會兒回來說,陳司令本來今早要給出發剿匪的軍隊做訓話,為了與胡適談話特意推遲出發。

胡適與陳達材進了在省政府隔壁的總司令部,在會客室坐了一會兒,陳濟棠出來了。他操著廣東口音的官腔,很不客氣地說:“讀經是我主張的,祀孔是我主張的,拜關、嶽也是我主張的。我有我的理由。”他滔滔不絕地解說他的兩大政綱:第一是生產建設,第二是做人。他說:“‘做人’必須有‘本’,這個‘本’必須要到本國古文化裏去尋求。這就是我主張讀經祀孔的理論。”他演說了足足半個多鐘頭。

胡適靜聽他說完了,才答道:“依我的看法,伯南先生的主張和我的主張只有一點不同。我們都要那個‘本’,所不同的是:伯南先生要的是‘二本’,我要的是‘一本’。生產建設須要科學,做人須要讀經祀孔,這是‘二本’之學。我個人的看法是:生產要用科學知識,做人也要用科學知識,這是‘一本’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