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兵法奇正

一頓家宴,持續到了華燈初上。 劉仁軌的鯨吞海量,令人嘆為觀止。雖說現在釀酒還未有蒸餾之法,酒水的度數並不高。劉冕自認酒量也不算差了,可跟劉仁軌這個八旬老人比起來,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冕兒你不知道。老夫這酒多喝一分,便多一分膽氣氣長一份謀略,人也會清醒一分。”劉仁軌哈哈的長笑,搭著劉冕肩頭就將他拉進了自己的臥房,“來,今日給老夫暖暖腳頭。”

劉仁軌房間的擺置,不足以用‘別致’來形容,簡直就是另類。誰會在臥房裏擺放丈長的馬槊、二石雕弓與金盔亮甲呢?劉仁軌就是這麽幹的。

簡直就像是進了一間軍營。

喝了一點酒,老頭子興致高漲血氣昂揚,進屋後就噌啷拔出一柄掛在墻上的華麗佩刀,手撫刀鋒沉吟道:“這把橫刀,名為‘破浪’。老夫當年白江口一役得勝歸來,當今聖上親賜此刀以作嘉獎。”

劉仁軌不無懷念的悠然道:“遙想當年,萬裏乘風殺敵無數,驚濤駭浪屍血飄櫓,是怎生的男兒豪氣。如今垂垂老矣,不復當年之志氣啊!”

劉冕在一旁沉默無語淡淡微笑。都說虎老威不倒,人老亦多情。用在劉仁軌的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拿著,歸你了。”劉仁軌不容置疑的將橫刀歸鞘,塞進了劉冕的懷裏,“老劉家也只有你配得上繼承老夫之志。”

“謝祖父大人。”劉冕以痛快對豪爽,毫不推托的收了下來。

刀名‘破浪’,好刀!

華麗不失淩厲,金黃的劍柄寶石綴身,明冽的刀身如霜氣綻放。大唐之刀,一脈傳承著華夏文明之中剛、直、勁、正的特點,刀身直而長,意為守正辟邪。

這便是後來日本刀的祖宗。

“來,坐。”劉仁軌將劉仁軌喚到身前坐下,虎目如炬的沉沉打量著劉冕,點了一下頭,“很好,長大成人了。三年不見,如脫胎換骨,不愧是我劉仁軌之孫,哈哈!”

劉冕將刀放到一邊,拱手長拜下來:“孫兒多謝祖父大人救命之恩!”

“廢話。老夫要是連你都不救了,活著作甚?此等無用話語今後一概免提。”劉仁軌撫著胡須暢快的笑了幾聲,隨即笑意濃濃的打量著劉冕說道:“冕兒,你很不錯,沒有讓老夫失望。雖然這三年來老夫沒有和你朝夕相處,但能感覺得到你一直在勤謹向上。我老劉家能有你這樣的子孫,也算是福氣。如果不出所料的話,李賢連番上表向皇後示好,應該是出自你的手筆吧?”

劉冕自知這種小聰明逃不過劉仁軌的慧眼,微笑了一笑道:“祖父大人明查秋毫,孫兒這種卑小伎倆自然瞞不過您老法眼。”心中轉念一尋思,連劉仁軌都能查覺出來,武則天恐怕就更不用說了吧?

劉仁軌撫著長須呵呵笑道:“李賢為人,老夫盡知。他賢能儒雅有余,而變通圓巧不足。當他第一封上表傳至皇宮的時候,皇後就將老夫召入內廷一起覽閱。皇後當時就說了,知子莫若母,這份上表絕非出自李賢本意。言下之意,對你不無褒獎,稱你識時務,懂利害,是個可造之材。”

“祖父謬贊,孫兒慚愧。”劉冕遜禮。心中卻隱隱暗忖,這些人果然都是異常的精明啊!

劉仁軌的興頭更盛了:“這一招代李賢入宮盡孝,更是妙筆生花的一招兒。冕兒,莫非也是出自你手?”

“也不全然是,李公亦有此本意。”劉冕也不盡然是在謙虛。做人,無論何時也不能鋒芒太露。前世在社會上打磨了那麽多年,深黯此理。虛名有什麽好處,有一種槍專打出頭鳥。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了。”劉仁軌話鋒一轉,“重要的是,眼下冕兒打算怎麽辦?”

劉冕眉頭微微皺了皺,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跟劉仁軌詳盡說來,於是只好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切不過是為了守生求存。”

“很好,路子是對的。”劉仁軌老辣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劉冕的臉,繼續說道,“至從禦史台與你見過之後,老夫就明白,你有著一份超乎常人的冷靜與睿智。‘我沒殺人但必須認罪’,聊聊九個字,救了你的性命。如果不是你的叮囑,當時老夫情急之下說不定真的跑去皇帝皇後那裏,與他們爭論你是否有殺人犯事了。如果那樣,你小命休矣。在那之前,老夫只當你是個資質平平的俗子,給你安排了一個東宮伴讀的差事也好讓你以後一生無憂。不料卻生出這般枝節,哎,說來也是老夫失算哪!”

“祖父大人言重了。時事變遷,非人所能料。”劉冕一點也不怪劉仁軌。畢竟身在廬山中不知真面目。他劉冕若不是穿越而來,又怎能早早有了威機感?饒是如此仍然無法擺脫,可見政治利害不是那麽輕而易舉就能脫身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