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範質入洛

楊易親上前線勘探時,上京了望手望見,派騎來追,楊易早已去得遠了,追之不及。

耶律德光聞報,韓延徽說道:“楊鷹揚如今也是身系軍國重事的人了,怎麽還如此以身犯險。”

耶律德光對韓延徽的說法卻不以為然:“開國帝主也會終身臨戰,何況將軍!”他卻是想起了耶律阿保機,其發動戰爭若不親眼看明白戰場從來都不放心,別說阿保機,就是耶律德光自己,也是常為將帥,領兵在外,他們這種從鐵血中殺出來的帝將,和末儒認為將、主應該身處九重安全之地的看法截然不同。

耶律頗德道:“楊易既來看戰場,不日必有一場惡戰。”

耶律德光道:“你看他會如何?”

耶律頗德道:“漢人擅守城,也必擅攻城,但漢人攻城依靠的是器械犀利,唐軍從甘涼出發,輾轉輪台,行程萬裏,攻城器械笨重無比,必然不能長遠攜帶,而且楊易既有漠北一戰的成功在前,多半會選擇與我野戰。”

耶律德光道:“若楊易真要與我野戰,應戰否?”

耶律頗德大聲道:“我大契丹從未怯戰!何況這是臨潢府,家門前面,豈能不應!”

撒割也道:“若是不應,漢軍便會封鎖上京外出通道,將我們堵在一座孤城之中,屆時這上京城便猶如雞肋一般了。守來何用!”

耶律德光道:“若是應戰,爾等有幾成把握?”

耶律頗德道:“以大戰略而言,天策漠北方勝,以小戰略而言,天策上京新敗,總體而言,他們仍占天時,而我大遼上下對上天策內心仍有惶懼,但正因如此才更需一戰,打破我大遼勇士心中的障礙!以地利而言,卻是我軍占優,這裏本是我契丹老家,本土作戰,於我有利!雖說如今不是草原作戰的好季節,但馬力疲怠是我與唐軍共有,以兵力而論,天策或稍勝我,但而且我軍老幼女子都已東遷,剩下的人馬最堪死戰,真正打起來不會弱於他。細算起來是五五之數,接下來就要看戰場的發揮了。”

韓延徽忽然插口道:“前兩日楊易派使者來,要以衛飛換蕭駙馬,陛下以為如何?”

衛飛只是一介偏將,綜合價值遠遠比不上蕭翰,但耶律德光卻另有考量,說道:“換人可以,卻不能在現在,且等我與楊易決了勝負再說!”

就在這時人報楊易又有使者前來,送上戰書一份,乃是楊易親筆。

楊易的字是跟郭師道學的,郭家傳承自郭子儀——那是華夏歷史上排得上號真正出將入相的大軍事家——雖不以書法為務,一手字卻極有底蘊,和張邁的野路子不同,筆走龍蛇,筋骨勁健。

韓延徽打開戰書一看,先對字暗喝了一口彩,說道:“先前有消息說楊易在漠北患了重病,今日看來要麽情報有誤,要麽他病軀已愈,這字是春陽向夏的氣象,我們要想以楊易病重來進行的計劃,不可能了。”

耶律德光點了點頭,道:“他若無病,那是更好,朕就與他正面一決!戰書說什麽?”

楊易的戰書寫得豪霸簡單,若換了別的人向耶律德光說這樣的話自是大逆不道,但楊易卻有這個資格,當下韓延徽也不避諱,就將楊易的戰書讀出,行文卻甚簡單:

“胡兒亂我漢土一百九十二年矣!我大漢武帝有訓:寇可往,我復亦往!今楊易秉訓來復此仇,五日之後,乾德門外,將以汝族屍為台,血為祭。不知契丹有膽城下一戰否。”

耶律德光聽了,不怒反笑:“要戰便戰,何須激將!”

……

這時天策大軍已經陸續開到,唐軍帳中,楊易召開軍事會議,前後左右中五路大軍諸將齊聚,楊易道:“我已向耶律德光下了戰書,他應也罷,不應也罷,我必與之一戰。今日在此,一是誓師,二是安排戰陣。”

李臏鋪開一副布陣圖,說道:“我軍勝於遼軍者,器械更精,但萬裏北征,重器械如今都未曾帶。遼軍勝於我軍者,良馬更眾,但我自有漠北,契丹騎兵優勢不復存在。來日之戰,我軍將沒有既有優勢之重步兵、遠程器械,而契丹也將不能以他以往對漢家的輕騎優勢制我,彼此將是騎兵沖殺,屬於同質化戰爭。道路相逢勇者勝!期待諸君奮勇殺敵了。”

他指著軍略圖,一一講述敵我戰陣,並作安排。安排既定,按照慣例,就是要征求諸將意見,以求拾缺補遺。

別人都無意見,獨柴榮出列道:“前日聽軍師說,契丹軍勢安排有決絕之意,軍師的這個安排也是堂堂正正決勝之道,但前日聽軍師道破敵軍布局的破綻所在,既有破綻,為何不針對這破綻作一安排。”

李臏道:“世間任何陣法都不可能沒有破綻的,有其長就有其短,有其短就有其長,契丹既敢作那般安排,對自己的短板必然有所估量,我們若一味盯著他的短處,很可能反而會落入無法應對其長處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