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將誅

魏仁浦聽了郭汾最後一句話,不由得一愣,道:“你們九個人?”心中猛地一驚,便猜到隔壁這人只怕不是等閑之輩!

朝範質望去,卻見他臉上的神色十分復雜,魏仁浦作了一個詢問的神色,範質蘸了一點茶水,在桌上寫道“元帥夫人”四字,魏仁浦駭了一跳。

就在這時郭俱蘭奔了進來,道:“夫人,鄭長史……”看看附近有人便頓住,郭汾卻已知瞞不過了,見雨勢已停,走到天井中來,對範、魏二人道:“今日一談,得益良多,範先生都沒聽出妾身的聲音麽?”

範質和魏仁浦趕忙出廊行禮,範質道:“剛才已經聽出了夫人的聲音,只是見魏兄與夫人正在興頭上,不好打擾。”

郭汾哈哈一笑,又問魏仁浦的身份來歷,範質道:“魏兄是衛州人氏,中原有名的士子,入涼有日,如今正是待考之身。已經過了二試。”

“待考,莫非準備應我天策府取士之試?”

範質代為答道:“正是。”

郭汾大喜道:“若是如此,那真是國家之福了!前面二試,元帥都未曾參與,最後這一道關,卻得元帥親自主持。這場考試早就要進行了,只因元帥西征,這才拖了又拖。”

魏仁浦應道:“倫才大舉雖重,但破虜征伐更急。”

他自知道郭汾的身份,說話便顯得謹慎多了,這兩句話語氣上沒有下任何評判,只是述說。

郭汾道:“搜選人才,也很急的,現在咱們的武將是不少了,治國的文才卻總是不夠用。”頓了頓,道:“剛才魏先生說,中部糧價之事有經、權二議,經先生已經說了,權卻該如何?”

魏仁浦忙道:“待考儒生,如何敢在夫人面前妄議國政!”

郭汾笑了笑,道:“待考儒生為什麽不能議國政?咱們這邊不是中原,沒這限制啊。”

魏仁浦剛才不知道郭汾的身份,說開了便止不住,有些話甚至是未經深思熟慮的臨場發揮,這時既然知道了郭汾的身份,說話之前便不免三四猶豫,遲疑了好一會,才道:“經者王者之政,權者霸者之略。王者之政,放諸四海皆可明議,霸者之略,非其人不言,非其地不議,非其時不行。”說著看了看周圍,意思是現在的氛圍不對。

郭汾便猜此事必須保密,便向觀音堂的和尚借一間廂房,這時觀音堂的和尚聽說是元帥夫人駕到,個個又驚又喜,哪裏有不答應的,馬上就提供了一間凈室。

郭汾便邀魏仁浦入內,魏仁浦拘禮不敢進去,郭汾道:“既要論國家大事,扭扭捏捏的做什麽!”

魏仁浦聽了這話,怕被小覷了,這才進來,郭汾也不令關門,只是讓郭魯哥夫婦守在門外,其他人等都隔離在遠處,門雖未關,但外面的人卻聽不清楚裏面人的話。

郭汾這才道:“先生是不是有什麽辦法?”

魏仁浦心想:“剛才最不該說的話也都說了,現在還藏掖著幹什麽!”便道:“中部糧價之事不決,是因為主政雙方之議論,一個過嚴有害國法,一個過寬以至於無法懲治奸商,且朝中……”他說到這裏,又停住。

郭汾道:“繼續說下去。”

魏仁浦道:“晚生對國家之事,只是旁觀,未知得深切,實在不宜妄言。”

郭汾搖頭道:“正因為你是旁觀,所以才能旁觀者清啊。你說下去吧,有什麽不對的,我不會見怪。就算涉及到什麽人你說錯了,我也只當你無心。”

魏仁浦得到這份鼓勵,這才鼓起勇氣道:“其實政策一過嚴、一過寬,以至於無法施行,或者正是朝中有人為利益所牽涉,不想糧價就此下跌。中部奸商有所依賴憑恃,這才有恃無恐。”

郭汾一怔,不置可否,過了一會,才道:“若真是你說的這樣,你可有辦法解決?就像你剛才說的,要在不侵擾國家現有律法的情況下解決。”

魏仁浦道:“可以的,只要重重拿起,輕輕放下,就行了。”

郭汾皺眉道:“莫給我打謎語,說實在的。”

魏仁浦道:“糧價炒賣之風,盛行於高昌,但那些糧商背後的勢力還盤踞得不算牢靠,只要尋一個在高昌有嚴酷之名的人,將行極嚴厲之事,就可以了。其事在將行未行之間,風聲傳出,糧價必跌!正如投鼠忌器,卻引一貓入內,貓不需近器,只需一叫,便可讓鼠輩喪膽。此事說來輕巧,不過卻得是最高決策者有足夠決心,且其真正意圖必須絕密,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否則就不靈了。”

郭汾一點就透,心中大喜,又想:“唉,我怎麽就沒想到!若是夫君的話,便不會躊躇這麽久了。”便有了主張。

……

她之前的態度十分仿徨,對兩種解決方案在兩可之中,因此聽鄭渭說覺得鄭渭有理,聽楊定國說覺得楊定國有理,只因為自己沒有決定,所以就容易動搖。這時既有了決定,便不再猶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