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 大燕各飛,太後還憂誰(第2/3頁)

眼中的絕望漸漸淡去,年富沉沉點頭,說得沒錯,有這樁砝碼在手,怎麽也能賣出個好價錢。

西面極遠處,稀稀落落的逃兵身影映入年斌眼簾,他緊握的拳頭還在微微發抖,既是為自己的勝利驚喜,又在懊惱年富的逃脫。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身側鬢發蒼白的老者正是大燕國“平章軍國重事”左未生,看著滿地屍骸和已染成猩紅的湖畔,他也忍不住愴然淚下,這都是大燕子民啊……當然,兒子左志彥亡於年富之手,更讓他痛徹心肺。

“左相,二哥必踞吉林城,我們……”

年斌的問詢打斷了左未生的哀思,他緩緩搖頭。

“年富已無立業之資,不足為患,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求得聖道的認可。”

年斌下意識地看看正在打掃戰場的部下,帶著三分期待地道:“咱們既然能跟北洋公司搭上線,雇來這些朝鮮日本傭兵,甚至還有英華鏢局的人,這怕已是聖道的認可了吧?”

左未生沒說話,這也是他的期待,而期待之下,則是濃濃的憂懼。大燕本就是個笑話,年羹堯沒能把這笑話講正經就去了,現在這一場內鬥,大燕更淪落到大笑話的地步,未來到底會往何處去,他根本就看不清了。

天下之大,何處才是他左未生等恪守華夏道統的志士們的容身之地?

盛京,奉天宮殿,清寧宮裏,茹喜的尖厲之聲回蕩在這座比坤寧宮小了不少的殿堂裏,“我們滿人,難道除了大清,就再無容身之國嗎!?”

在場數十滿臣不叠叩拜,連聲應著不敢,可不少人顯然語不由衷,聽上去就是一片有氣無力。

“大清已經亡了!我們滿人,不能抱著大清一起沉下去!只要能存族,就是保住了青山,未來怎樣,誰能說得定?這般道理,三歲小兒都知道,爾等為何還在瓜噪!?”

近月趕路,茹喜清減了許多,顴骨高高凸起,嘴唇也顯得格外直薄,加上這話的語氣,整個人就如刀尖一般,淩厲得讓人不敢直面。

“哀家苦心經營,咱們滿人才妥妥退了回來,誰敢妄動,亂了哀家謀算,就是存著害滿人一族的心思!”

茹喜一邊訓斥著,一邊盯住了以鄂爾泰、那蘇圖為首的盛京原班人馬,以及所謂“滿州五虎將”裏的兆惠、高晉兩人。此時班第還在錦州駐防,阿桂在主持遼陽防務和朝鮮事務,哈達哈則率兵撲向吉林城。

鄂爾泰、那蘇圖、滿州五虎將,這些人是功臣,頂住了年羹堯的兩面夾攻,還重制朝鮮,震懾英華紅衣不敢輕進,讓滿人能夠安然回了老家。

但這些人又正有成為害群之馬的跡象,痛打了年羹堯和朝鮮兵,就以為天下無敵了。她剛到盛京,屁股還沒坐熱,留守盛京的武衛軍將領們就鼓噪大清未亡,滿人還有一拼之力,叫囂盡快跟遼東紅衣決戰,把聖道打服。

打服聖道……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大清去國,舉族獻誠,求得滿人族存,這是她茹喜定下的方針,這些軍將竟敢公開反對她,這可不是光靠一腔熱血能辦得到的,背後肯定有人。

到底只是那什麽滿州五虎將沖動所為,還是鄂爾泰在指使?甚至是鄂爾泰勾結著誰?

茹喜的尖利呵斥中還帶著一絲懼意,到底又是誰藏在後面,要對她不利!?

“太後,清查人戶,重編八旗,這等事務該得盡快著手才是……”

茹喜正緊張地思索著,鄂爾泰再度老調重彈,自他迎接各路滿人入盛京開始,就一再要求重編八旗,清理人戶,理由是整頓人心,清理異己之徒。

就現實而言,這項措施是非常必要的,先不說這些年滿蒙漢八旗已經徹底打亂,各旗各佐領殘缺不堪,就說鈕鈷祿氏、富察氏等不少滿人貴胄,以及相當一部分旗人都留在了關內,要防止這些人化身“滿奸”,被英華推著再禍害關外滿人,就必須重新編旗理戶。

可問題是,這麽一來,滿人就又兩分了,在留守盛京的滿人眼裏,最後退出來的滿人就成了不可靠的對象,而鄂爾泰先跳出來說這事,怕也是存著只手握住事權的用心。

鄂爾泰已手握重兵,再身挑“鑒別”滿人是不是可靠的大權,不僅宗室王公紛紛側目,其他滿人大姓,以及蒙古漢軍八旗各部,都覺如芒在背。

“哀家說了,此事幹系重大,待局勢稍緩再行!”

茹喜惱了,她對鄂爾泰還是有相當信任的,不是此人在盛京危難時主動出面,壓制了作亂漢人,再一手組起武衛軍,滿人的後路早就絕了。跟鄂爾泰說話,她罕有地存著三分客氣。

鄂爾泰卻沒領情,咬牙道:“若不盡快著手,怕局勢再難得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