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九章 朝鮮風雲:以卵擊石

膠州灣北,膠州水師營,年羹堯皺眉道:“芙蓉膏、福壽膏,南蠻到底在鼓搗什麽?我以為聖道皇帝還會用江南手段,可這路子……顯然不對啊。”

已從朝鮮回來的年斌道:“大帥,這該不是聖道皇帝的手腳,而是南蠻商人自為。南蠻的北洋艦隊跟他們的商船就是各走各的,沒湊在一起過。而且還不止南蠻,聽全羅道和慶尚道的水師官將說,還有日本的薩摩鬼子也在販運這東西。”

年羹堯更為不解:“那東西……難道比黃金還抓人心?不到半年,就攪得朝鮮南三道這麽亂?”

年斌臉色很不好看:“若不是見過吃那東西吃成惡鬼模樣的朝鮮人,孩兒差點都上了道,每每想起,都後怕得緊。”

“左先生說,罌粟古時就有人吸食,只是熬制技法還很粗鄙,更有人直接磨粉吸食,妙感勝五石散十倍,害人也勝十倍。一旦吸食,很容易上癮,再難擺脫。”

“南蠻惡德商人非常狡猾,他們分出了富貴人吃的和一般人吃的,劑量各有輕重,味道各有香淡。上癮後日日離不得,有多少銀錢,都要耗在這上面,真真是吸血之物。孩兒去過吸食最盛的羅州,吸得早那些人,人人似得癆病,眼無光,行無力,再無法勞作,癮發後如中風疾,涕淚縱橫,滿地翻滾,狀極淒慘……”

年羹堯冷哼道:“此乃傷天害理之物,那幫惡德商人,遲早要遭天譴!”

接著他釋容道:“既是南蠻商人自為,當不至阻到我們謀朝鮮之策。”

剛說到這,親兵急急而來,遞上一封書信。

展開看過,年羹堯笑了:“朝鮮之禍,就是我們之福啊。李光佐終於松口了,三道水師已不堪用,他求我出動水師,巡防南三道。”

年斌拱手道:“求大帥允孩兒領隊出巡!”

年羹堯點頭:“若遇南蠻水師,切記不可力敵,保全為上,若遇南蠻商人……”

年斌嘿嘿笑道:“自要大發一場利事!”

年羹堯看向東面,心中也微微激蕩。終於到這一步了,李光佐讓一步,他就要進兩步。

之前一直因扶持朝鮮國王稱帝的路線而爭執不下,李光佐要求年羹堯先請辭大清的朝鮮事務大臣,這是防備他翻臉不認人,以此職務帶兵入朝,討伐大王“不臣”之舉,由此掌控朝鮮。而年羹堯則要求先辦了兒子的婚事,再請辭此職。

李光佐盡管被他逼上了這條路,但此人也算硬氣,更不是笨蛋,絕不願讓自己和朝鮮居於信手拿捏的地步,這一爭就是好幾個月。可現在,南蠻和日本商人在南三道破了朝鮮水師,李光佐再沒辦法靠自己人封住海疆,只能向他求救。

年羹堯覺得,趁此機會,逼李光佐讓步,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羅州城,李光佐環視一堂官吏和兩班高門,甚至包括一批以錢財入兩班的商人,這些人已代表了全羅左道的整個上層。其中不乏有一臉蠟黃,打著呵欠的鴉片鬼,可他也顧不得這麽多了。兩班高門自己抽鴉片是一碼事,將鴉片擴散到朝鮮一國以牟取暴利是另一碼事,他現在要遏制的是後者。

身為朱子門徒,兼具現實眼光,鴉片對朝鮮一國的危害,李光佐看得很清楚。

鴉片傷身,成癮之人再無戰力。全羅道水師就因為抽鴉片,僅僅幾個月,半數就已不堪戰。眼下正是大王攀登帝位的要緊之時,朝鮮成為大朝鮮後,還不知要面臨怎樣的戰局,不管水師還是陸兵,都不能讓鴉片毀了戰力。

而鴉片更是吸金毒物,半年下來,全羅、慶尚、忠清三道,黃金白銀如洪流一般朝外湧,銀價暴漲,連銅錢都開始少了,正常的商貨流通大受影響。繼續這麽下去,全朝鮮怕都再沒金銀銅可用,那是何等可怕的未來。

鴉片毀家絕仁的害處,更是罄竹難書,為此李光佐召集右道要人,準備以鐵腕整治。他是一國領議政,還借年羹堯之勢,壓得大王言聽計從。對內一道道清理過去,對外則由年羹堯的水師巡防海域,止住這股勢頭,該是輕而易舉。

所以李光佐說到樁樁舉措時,語氣都是不容置疑。

立即禁絕鴉片貿易!雖然大多數鴉片都是由南蠻商人走私進來的,可還有一部分是借日本、琉球這兩條傳統貿易線,合法進入朝鮮。不管走私的還是合法的,一視同仁,全部禁了!

誰再代南蠻商人分賣鴉片,抄家,殺頭!

供出將鴉片分賣到州郡的商人,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各家私存的鴉片都繳出來,領議政不為已甚,你們要在家裏留多少,那是你們自己的事,但是每個人,根據官位和地位高低,繳納若幹鴉片上來。沒有?你是兩班啊,你去收繳中人和賤民手裏的鴉片不就好了?這事我領議政會裝作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