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八面出擊!

《華日條約》,後世也被稱為《江戶條約》,在聖道九年七月十三日簽署。從條約本身來看,這是一個堪稱典範的兩國友好條約,也是近代日本簽署的第一個國家條約,而非以雙方統治者的身份相互約定的古代和約。

除開兩國友善的諸多官面詞匯,條約核心有三點,一是中日平等相處,不是上國和下邦的關系。二是雙方指定貿易通商地,保持有政府監管的商貿往來。三是確認雙方僑民管理的原則,將在華日人和在日華人區分出來。

基於這三點核心,幕府盡管被英華打得兩臉腫脹,滿頭是包,也理直氣壯地向國中宣布自己的勝利。能在中華上國面前爭到平等地位,能在大軍威逼下爭到日本完整,這怎麽都是豐功偉績。

就一般日本人而言,這也是一場勝利,日本人民從此站起來了!

對日本各派知識分子而言,這也是日本的勝利,因為日本國門就此開了,日本也終於踏出了自己的天下,跟隨中國,一起放眼看世界。

至於這核心之下的諸多細目,一般人注意不到,知識分子注意到了,也因為自己的屁股已坐穩一方,而故意忽略。

幕府在條約裏確認琉球本為中國藩屬,中國如何處置,日本毫無發言權。

幕府開列的通商口岸,除了長崎和界,還有種子島,這事有些稀奇。種子島根本不適合當商貿口岸,可種子島是薩摩藩領地,幕府的稅官只要在種子島登記來往商船,人家實際在哪裏下貨交易,幕府根本管不到,這其實是默許薩摩藩自主跟中國通商。

幕府承認英華為中國正朔,不承認滿清政權,與滿清斷絕所有來往。這一條本就合乎日本人心理,他們也不把滿清當作中國,此時只把滿清當作“元寇”,暗中敵視。而當英華崛起,占了南方幾處貿易口岸後,日本對滿清更是沒了什麽往來。

這些細目,尤其是薩摩藩這一項,被條約沖滿滿漲漲的“親善”氣息掩住,一般人是看不透的。因此當日本人高呼自己的勝利時,英華這一邊,不滿的情緒正在擴散。

“幕府必須得保住,幕府沒有握住大義,可以利用。《江戶條約》不過是個入口,我們通過薩摩藩這道後門,從容布局,即便日後日本大變,也能確保我們在日本能謀得大利。”

“我們在日本有什麽大利?就眼前來說,日本有硫磺,有銅,白銀雖然少了,黃金卻還多。既是我們英華現在匱乏的軍國之物,也是我們英華奠定新錢制的錢本之物。”

“看得長遠一些,日本有人,日本現在就有近三千萬人口,我們工商織造的貨物,現在是在江南和南洋、西洋傾瀉,未來呢?”

“從琉球就能看出,海外之地,人心與我華夏並非一體。地確實是利,但不看人心,就看地,那可就難以得利。交趾最近的變亂,不就很明顯?只要經營得當,人心在我,以利下手,地終究是我們的。甚至到了那時,咱們還看不上那地那人,因為要失了原本的利。”

馮靜堯對前來求助的白延鼎這麽說著,白延鼎的壓力很大,以羅五桂為首的艦隊官兵對《江戶條約》格外憤怒。盡管這一戰談不上什麽流血犧牲,可終究流了汗,結果換來的是這麽一份條約。官兵們都認為,即使不分割日本,也該仿效交趾例,全面把控商權,就是要看到日本人謙卑恭順地跪伏在自己腳下!

陳興華道:“我們也知日本是真小人,但馮塞防也說得對,如果我英華自成泱泱氣象,又何懼宵小作亂?因此我們對日之策,是穩幕府,握薩摩,穩中應變,利化人心。”

“可必要的警惕絕不可少,樞密院最近要將海防司塞防司合並,然後對應四洋艦隊,劃分出四洋司,監管海疆事務變動。樞密院將設立一位從知事,分管四司,這是在下的新職。在這四司裏,北洋司的工作就是緊盯日本動向。跟南洋司緊盯暹羅一樣,換句話說,陛下是將日本視為潛在之敵和變亂之地。”

“咱們在條約裏留下了暗門,同時還握住了薩摩藩,而陛下之所以決心吞下琉球,也是趁此機會,占住制控日本的前哨之地。在確信日本納入我華夏體系之前,北洋艦隊更以日本為主戰目標。”

“可這番謀算,怎麽能跟一般官兵和國中民人說呢?所以,我們只能說,中日親善,只能說,日本人是好人,會乖乖聽話。官兵和民人再不滿,我們也只有受著,只能當好他們嘴裏滿腔仁義道德,不懂實務,誤國賣國的官僚……”

陳興華對範四海道:“老範,你也是要入朝的人了,去警告一下你那兄弟,他是武人,武人不得幹政,這是陛下立國的鐵律。這一國是武人推著陛下建起的,難道還想著去使喚陛下,該如何治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