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擁皇帝,正大義(第2/3頁)

第四卷收錄了雍正關於處置呂留良和其門徒,以及相關人等的諭旨,這還不是正式的定罪。跟李肆那個時空相比,多出了數落呂留良後人叛逃南蠻的指控,同時將呂留良學思廣傳民間的罪責推給了南蠻,由此避開對康熙“仁治”的牽連,同時也替江南官場作了開脫。

最後部分則是曾靜的《歸仁錄》,也就是曾靜自己的悔過書。曾靜在這部分裏總結了自己的認知之失,自承學識淺薄,沒有明白人倫乃是華夏之根。

曾靜總結說,“今日之正義,在守孝子忠臣之分,各有重人倫,以全其天理之大公,復我所性之固有。”

他懺悔道:“常以靜之至愚不肖,誤聽誤惑為戒,四海同化,九州一德,各安有天之道,長享無疆之福,斯不枉為聖世之民,而為生人之大幸耳。”

黃埔無涯宮,李方膺一臉慚愧地對李肆道:“沈在寬依舊頑固,雖承認理學確實不合如今時局,華夏也非靠理學才能成其為華夏,但他仍舊認為,他所作沒錯。他說,以利導世,為禍太深,只能靠孔孟正道,才能驅逐韃虜,光復華夏。”

李肆將一本書給了李方膺,笑道:“無所謂,只要他能承認,理學不是天生就能統治人心的東西就好,反正他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書你可拿給他,讓他看看,他北面的同行是什麽面目。”

李方膺接過書,正是《大義覺迷錄》,再粗粗一翻,皺眉道:“這曾靜……可是咱們治下之人,就這般被雍正拿來揉搓,咱們這一國的臉面何存?”

李肆淡淡道:“此事跟一國臉面有什麽相幹?朕還巴不得有更多人北投滿清,與其讓那些天生要作奴才的人在我英華一國裏搗蛋,不如放他們去北面。”

李方膺也笑了,的確如此,那些個死不悔改的腐儒,最好是都學曾靜一般,跑到北面去。

接著兩人相對嘆氣,這是不可能的。還滿心堅持著自己那臆想世界的腐儒,在國中也許還有一萬,但能像曾靜這樣還有一腔血氣,敢於丟開英華現今蒸蒸日上的前程,悍然北投,怕是再找不出十個來。

十年育樹,百年育人,這人不止人才,更是人心。

接著李方膺擔憂地道:“雍正在人心上如此大動幹戈,這南北局勢還不知要如何變化。”

李方膺只是民間身份,李肆不好跟他深談國政,同時李方膺這話也要糾正,只是笑道:“這就是大動幹戈了?熱鬧的還在後面。”

李方膺瞪眼,將國政乃至皇室密辛都廣告天下,幾乎每個學子人手一本,這還不是大動靜!?如此景象,當年明太祖朱元璋殺胡惟庸時,印書天下,昭告胡惟庸等反賊之罪,動靜也比不上現在。

李肆像是自語地低聲道:“雍正這是要跨出第二步……”

雍正登基後,前四年就忙著兩件事,一是清除異己,穩固龍椅,一是收緊銀根,搜刮錢糧。為此他不得不向李肆低頭,保持著諸多默契。如今兩件事他都辦得差不多了,但他很有自知之明,英華這四年裏跨出的步子更大,國力膨脹更為驚人,他即便是要守住北面,也必須要付出更大努力。

雍正要得到更多人死心塌地的擁護,要得到更多的錢糧來成軍,為此他就必須獲得更大的權柄。而將曾靜一案與大清一國的根基聯系上,就能更深層次地攪動人心。

讀書人以為,出書就足以攪動人心了,可對權柄在握的人來說,這遠遠不夠,除了殺頭,還得作另一件事。

北京紫禁城養心殿,張廷玉對雍正道:“成書倉促,不僅有諸多學思未能徹底批駁,書中還有一些細節,還容易導那些愚人思及宮闈之事。”

雍正也注意到了,書中關於他得位之事的辟謠,惹人更加生疑。此時他還沒想透,就問張廷玉有什麽想法。

張廷玉道:“就該將此書如早前宣講《聖訓》之事合在一處,派出得力學士,深入地方,細細宣講,既能將書中未盡之理講透,也能防止人心誤入歧途。”

這辦法好,雍正連連點頭,他也有了想法:“書中駁斥呂留良之說,礙於主旨和篇幅,確實未能講透。你可另尋名士,深入批駁,另成一書,跟《大義覺迷錄》一同去地方宣講。”

張廷玉拜道:“臣正有此意,本已尋了方苞、顧天成等名家,將呂留良余毒好好滌蕩一番。”

當雍正點頭時,張廷玉心中狂喜,這下好了,遺禍華夏數百年的浙黨余孽,將因呂留良之說被徹底毀貶而徹底滅絕……

有張廷玉推手,曾靜呂留良案,在《大義覺迷錄》刊行天下之後,再起一波高潮。

清廷從翰林院選出若幹翰林,奔赴各地,掀起一波宣講風潮。這些宣講使加上地方官,目標是將《大義覺迷錄》的內容盡可能傳播給天下人,堆場次,湊人頭就是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