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北方有佳人,一笑能傾城

第三把火是……皇帝親自掌軍。

這不是廢話麽,軍權歷來都是直握在皇帝手裏的,歷代文臣更是不敢讓軍權旁落。

可聽清了具體的制度設計,朝臣們卻覺憋悶不已,以前他們可以透過皇權來把握軍權,現在不行了。軍權是皇帝手中之物,文臣不能碰。

這把火的實質是,文武分途,各不相幹。英朝設樞密院掌軍事,雖會設文人副使,但樞密院屬官都將是武人。一旦處於戰時,另設總帥部,由皇帝親領總帥,分設大都督或者都督負責戰區指揮,統領各軍。

這總帥部,聽起來像是臨時而設,可英華與滿清對峙,還不知未來要花多少年才能盡復華夏故土,所謂“臨時”,其實就是常設。

英華一朝雖仰仗工商,實質卻是以武起家,武功顯赫。拔高武人地位,文人早有心理準備。但從制度上分立文武,把軍權完全從文人手裏奪走,頓覺難以接受。

不止新舊儒,連湯右曾史貽直甚至巴旭起等人都一個聲音,自古以來,但凡華夏承平之世,都是以文馭武,若任武人把權,還不知會有何等禍患。

範晉此時以文官身份任樞密副使,正是為壓制這種顧慮而作的安撫。他出言反駁道,英華武人,已非舊日武人,英華之軍,性質也跟舊日之軍不同,要說到學問,英華武人以後都會從學堂裏出來,可未必比文人差。

對李肆來說,以文制武是常理,更是前世所處時代的規則。但那時候的文武之分,跟現在的文武之分卻並不相同。而且李肆所掌的軍權,也非傳統意義上的軍權。

接著範晉對軍制作了詳盡解釋,文臣們這才恍悟,原來皇帝只直掌羽林鷹揚等軍,地方衛軍乃至巡警,都不再當是軍,依舊納入傳統的文武相制體系中。

李肆總結道:“我英華非寰宇獨國,內外相別,軍乃國之鐵臂,只用於外。外事由朕獨掌,所以這軍,也只能由朕獨裁。於內之治,當如古時,隨朕還相權時交出。”

範晉更是拉出了一面大旗:“且不論滿清,今世蠻夷環伺四周。我華夏雖有聖賢道教化,然忘戰者必危!強軍謀國利,王道也!於內與民懷仁而治,於外枕戈待旦,淩敵以霸王之威,這就是我英華內聖外王之道!”

這內聖外王一扯出來,大家也再沒話說了,原本英華就是打出來的天下。即便李肆擺出一副以文制武的格局,看範晉搖身一變成了文臣,而黃埔講武學堂第二期也已經開了,招了大批童生,竟是轉文為武,就知道那格局也不是文臣能擠得進去的。

文臣也本就一直擠不進軍事,之前的天王府軍令廳換個招牌,就成了樞密院,這一把火燒得很是順暢。

可意外往往來自內部,眼見天色已晚,李肆就準備宣布散會,範晉躊躇再三,終於朝李肆開了口。

“陛下,諸軍將士求戰心切,不少人正準備上書求北進,北面之事,是否該有個章程?”

李肆哦了一聲,心道準是吳崖那小子帶頭在鬧騰。前幾日召見他們時,那小子在南洋曬得一身發黑,眼神裏滿是戾氣,讓他進黃埔講武學堂補習一下,還滿臉的委屈,當真是個刺頭。

“蕭將軍也寫好了平定江南策,前幾日本想上呈的,可聽陛下的訓誡,又拿了回去修改,陛下看……”

接著範晉這話讓李肆皺了眉頭,事情比他預想的還要復雜,蕭勝也都按捺不住了?

範晉說到這,下面的朝臣對視一番,都有了默契,紛紛出列拜道:“陛下當吊民伐罪,北進中原,復我華夏!此乃上順天意、下應民心之大義!”

不管是新儒舊儒,還是心腹嫡系,這一刻都團結在了一起,朝堂呼聲就此顯現。大家都覺得,英華治下,不該只有現在這般疆域,怎麽也得跟滿清劃江而治,才有一國正朔的氣象。

李肆沒說話,就平靜地看住這幫朝臣,對他們的想法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待眾人拜起後,他才緩緩開口道:“這國非朕一人所有,也非爾等所有,此事不能光聽朕和你們的意見,還得問問其他人。”

問誰?

自然是問工商,主管工商總署的知事彭先仲很明確地說,工商總會反對北進。原本湖南雲貴江西,乃至半個福建納入治下,工商總會在廣東的本地核心工商就被分薄了話語權,在沒有調理出新的工商權制前,英華治下繼續擴展,對工商而言,並非好事。

彭先仲大道理說得震天響,可下面的實際情況卻是另外一番景象,殿上眾人都有所了解。比如說大鹽商沈家,就靠著向福建鹽商梁家出口粵鹽而獲利頗巨。英華再拓土,把福建變成治下之地,沈家還怎麽賺錢?

在這殿上,彭先仲當然只說面上的話。之前李肆巡視青浦工商總會時,早就明白其中關節。工商總會最怕的還是英華得江南,江南豪商,特別是兩淮鹽商要並入英華,不僅要沖擊英華工商業,手握的金山銀海,還要吞了他們的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