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到底要幹什麽?

“李肆……跋扈桀驁,恣意妄行,此次廣州之亂,他與相關人等都有不可推卸之責!”

不管是聽到,還是說到這個名字,胤禛都是腸胃翻騰,惡心欲嘔。

“但兒臣所知,此人除了與廣東官場交際甚密,靠著他那北江船行的產業,在廣東被稱呼為李三江之外,尚無更多劣跡。廣州城西的青浦貨站,貨站守衛抗拒官兵一事裏,他名下一些護船的船丁也被裹挾參與,事後兒臣以朝廷天威懾服住他,他也甚乖覺,認罪納捐。”

可面對康熙的詢問,胤禛還是得護住李肆。

“兒臣想到此人不過是涉案諸多廣東商賈中的一個,事後上下安撫,他也出力甚多,以皇阿瑪的仁治大局為重,並未單獨針對他做嚴苛處置,就不知……皇阿瑪為何會單獨提到他?”

胤禛小心地問著,康熙召他進宮,專門問到李肆其人,最初還把他驚得魂飛魄散,現在看來,想必是康熙通過另外的渠道,得了些什麽風聲。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有硬著脖子幫李肆遮掩,不然自己的麻煩就大了。一番話說下來,李肆是個混蛋,但總的來說,還是屬於朝廷能管控能懾服,沒什麽根本危害的混蛋。如果真是什麽大混蛋,他胤禛最多不過是受了蒙蔽。

胤禛的回答,印證了康熙的推測,或者說是給了康熙所想要的答案,否則真如那林統所言,李肆內外勾結,暗霸廣東,那他這幾十年刻意周旋出來的安寧大局,就要徹底泡湯。

“原本還覺得你做事毛躁,此番去廣東,又虎頭蛇尾,卻沒想到,你已學會了隱忍權衡,顧全大局,朕心甚慰啊。”

康熙誇贊道,胤禛滿臉赤紅,咕咚一下跪倒,叩謝他老子的親口褒揚,這可是太難得了。

接著康熙還是不放心,詢問了諸多細節。比如說三江票行跟李肆的關系,胤禛說三江票行東主無數,李肆也該只是其中之一,而三江這個名字,就如同興隆豐盛一般,廣東滿地都有,不足為奇。

胤禛見著康熙的心思還算寧定,又趕緊以憤懣之語,奏報說廣東兵實在不堪用,數十倍於敵的撫標軍標圍攻,卻是死傷慘重,最後出動旗兵才終於見功。他懇請康熙再充實廣東軍備,最好能再遣旗兵下廣州。這可是他的真心之語。雖然跟李肆暫時“合作”,目的卻是相互遮掩,可以他本心,自然不想讓廣東真落入李肆之手,加強廣東軍備,也是要遏制李肆的勢力。

說到這個,康熙就來了興趣,詳細詢問了青浦貨站的地勢,然後以沙場老帥的口氣告訴胤禛,當年雅克薩尼布楚之戰也是這般光景,地勢開闊,握有洋槍,仗就只能打成這般模樣。至於廣東軍備之事,事涉八旗,還需要從長計議,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關牢廣東的大門。

等到胤禛出宮時,春風拂面,他卻只覺一身惡寒,這一關過得真是兇險。

關於廣東的具體處置,第一波舉措於四月初敲定。這波舉措包含甚廣,分為對商、對民、對官以及對洋四個層面,其中諸多舉措也都用於江南。

對商而言,要求嚴查廣東工商事務,現有之滑輪等新物列入朝廷管控範圍,如有涉及鋼鐵的新物,一律上報至督撫,獲準備案方可制造販賣。而票行之類的產業,也必須投報布政使衙門,來回賬目,都須備案。在洋物方面,加強行商管控,洋物如有外流,一體問責行商。而像青浦貨站這樣的市集,由廣東督撫議定專管章程,派員定駐監察。

對民方面,全省搜查不明來歷的洋物,類似自來火銃之類的軍器,自繳者無罪,被查到私藏的,杖八十,流徙三千裏。重申禁集令,凡非官許可,帶軍器相集,三人以上者,都以圖謀不軌論處,十人以上則是謀叛。

對官這一面,由戶部吏部牽頭,核查銀流撥解關節,嚴禁民商介入。已納入民間票行的銀兩,必須馬上退出來,再有此類情事,以溺職論處。其他諸如加強工商監察力度等等套話,自然是又多說了一遍。

原本李光地等人對票行這類產業很是抵觸,他們的意見是徑直封禁,可另一波大臣,比如湯田等人,都認為這是民間自利之事,歷代都有,朝廷不能隨意介入。而來自內務府的皇商,包括晉商和兩淮鹽商,還有江南等地商賈,也都開始嘗試組建票行,真要封禁,他們也要跳出來鬧騰,這個勢頭難以打壓。蘇州織造李煦給康熙的奏折就說得很明白,“民商銀流自洽,朝廷伸手,經辦之人行事難以周全,怕有激起民商聚夥相抗之患,得不償失。”

商人為賺錢抱團,朝廷不怕,可為了對抗朝廷抱團,這事就麻煩了。康熙很清醒,沒有理會李光地等人的意見,只要求通過報備審查制度,來嚴格管束票行等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