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有麻煩找李半仙(第2/3頁)

“年初廣東府縣案,兩位縣老爺被參,這說不上什麽大事。萬歲爺派下了滿漢欽差來廣東審理,卻被楊春作亂給耽擱了。楊春被平之後,滿欽差薩爾泰薩大人派出了家人,四處巡查咱們廣東的礦場,這用心嘛,大家都心知肚明。”

“走粵北這一路的家人叫鄭齊,還帶著六個廣州兵,他到了英德,就想著私下查訪,拿獲實證。卻不想那六個廣州兵一路作亂……諸位客官,話外另表,此前楊春匪亂,施軍門手下的惠州兵一力剿匪,可督標的廣州兵卻在咱們英德民人身上逞威,咱們英德人,早就對廣州兵不滿。這六個廣州兵恣意妄為,甚至強搶民女,惹得鄉人群起攻之,將他們盡數打死!”

“殺得好!”

有人拍著桌子叫了。

說書匠點頭,繼續說道:“這還只是小事,廣州兵被殺了,那叫鄭齊的欽差家人不幹了,要將鄉人盡數治罪,這時候……”

說書匠朝東邊拱手:“咱們英德的李青天李縣爺站出來了,李青天睿智,他直接說你這個欽差的家人是假的!真是欽差的家人,怎麽會縱容手下去幹那壞事!?那鄭齊就被關進了牢房,而那鄭齊是富貴人,哪裏受得這番折騰,沒幾天就在牢房裏痔裂而死。”

“死得好!”

之前吵架的商人叫著。

“好青天!這李青天,真有張青天之風!”

那讀書人也同聲叫著,兩人對視一眼,雖然馬上轉開視線,卻再沒了剛才那爭吵的恨意。

“哎呀,這可是打了欽差的臉,你們李縣爺不是要遭罪了?”

另一人擔憂地問。

“是呀,所以李青天豁出去了,帶著遭那些廣州兵荼害的鄉人,徑直去了廣州府喊冤,他這可是拿著身家性命去為民做主的!”

說書匠這話,讓大堂的外地人都放輕了呼吸,這時候樓道上也擠了不少人,二樓的杯觥聲也停了,上面的客人估計都側起了耳朵仔細傾聽。

“這可就讓整個廣東的官老爺全炸了窩,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廣州兵壞,可廣州人好,他們得知了此事,跟著英德來的受難鄉人,一起圍了那欽差薩爾泰的公館,就朝裏丟雞蛋爛菜葉死耗子什麽的,薩爾泰嚇得半步也不敢出門。”

之前那勸架的當地人低聲嗤笑:“這廣州兵可不是那廣州兵……”

同桌另一人也低笑道:“這是李青天版,今日外地人多,只讓他講這一版。再說了,內中奧妙,即便是我都分不清……除了官老爺,誰還去在意?”

勸架人微笑:“劉兄已是知道得深了,恐怕連李朱綬都沒悟透內中的訣竅,也只有四哥兒清楚這全盤的底細。”

這兩人都是本地口音,同桌還有三人,雖然服色不顯眼,可眉目氣宇卻不像是能居於酒樓大堂的客人。聽到“四哥兒”三字,那三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最顯富態的出聲了:“還得四哥兒這段日子的扶持,咱們湖南的琉璃商人才有了起色,本以為他就跟海商有關系,可沒想到……彭兄弟劉兄弟,可得多遞點話,讓咱們跟四哥兒多親近親近。”

這桌上兩個當地人都很年輕,先前勸架人還帶著內斂的書卷氣,正是彭先仲,另一個姓劉的張揚外放一些,正是劉興純,聽得這話,都呵呵輕笑。

“有沒有多的時間,還得看四哥兒是不是忙得過來。”

劉興純抿著酒,淡淡說著,話語間已是有了幾分過人氣度。

“這快過年了,四哥兒好像是越來越忙,也越來越沒心管外事了。”

彭先仲不落人後,聽在那三個人耳裏,似乎他跟“四哥兒”的關系也不是一般的近。

“諸位客官該記得,來廣東的欽差有兩位,除了薩爾泰,還有一位是湯右曾湯大人。他得知此事,沒顧得繼續審府縣案,就向京裏參了薩爾泰,說他縱容家人為禍地方。薩爾泰不幹啊,他也參湯大人是想獨掌審案之權,刻意滋事。”

說書匠正說到案子的要緊處,這一桌人也靜心聽了起來。

“江南那邊,正有滿漢兩位大人撕擄,沒想到咱們廣東這又出來一對,這下朝堂亂成了一鍋粥。那時萬歲爺該是聖心已定,就要發落噶禮。而薩爾泰放家人出外徇私的事又證據確鑿,萬歲爺很是惱怒,徑直將薩爾泰召了回去問罪。”

說書匠在說著這一面的“事實”,那一桌上,彭先仲在說著另一面的“實事”。

“分明是李朱綬把之前平楊春時廣州兵作亂的黑鍋栽到薩爾泰身上,趙制台若是這事不配合,他李朱綬就要窮舉制台督標兵的禍,背後還有韶州府縣有樣學樣。趙制台衡量利害,幹脆借著李朱綬的梯子下了墻,一起坑害薩爾泰。”

劉興純補充道:“制台有了定計,撫台滿丕對這事不清楚。死的六個廣州兵是廣州將軍管大人的兵,可他更不敢出來打官司,那些兵是辦私事出外的,這趟渾水可不好摻和。他們都只好跟著一起推,薩爾泰……根本是被整個廣東的官老爺當成了調和他們內部齷齪,替他們背黑鍋的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