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血祭(六)

“是!”非但內衛處管事張松,在座其他人也答應得異口同聲。

整個淮揚三地,都是朱重九帶著大夥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包括紅巾副帥芝麻李在內的其他紅巾將領,在裏邊根本沒出過任何力氣。即便各方曾經聯手出過一次兵,但出兵者也都從中也獲得了十倍,甚至上百倍的紅利。淮安軍早就跟他們之間兩清了,早就不再欠任何人的情!

所以在大夥看來,眼下趙君用等人的性命都是淮安軍所救,每天吃著淮安軍的,喝著淮安軍的,還沒完沒了地在朱總管背後捅刀子,根本就是找死行為。只是朱總管自己心太軟,大夥也不願違拗了他的意思,才對趙某人的行為一忍再忍。

如今既然大總管點了頭,接下來,淮安眾文武就不用顧忌那麽多了。倘若趙君用之流還不知道收斂的話,那等待著他們的,絕對不會是什麽好結果。

我佛慈悲,但也會做獅子吼。

更何況是一群百戰余生的武夫!

看到眾人擦拳磨掌的模樣,丁德興的裏衣瞬間就被冷汗濕了個透。他發現自己今天來得絕對太及時了,如果再晚一步的話,即便最後能夠獨善其身,恐怕將來也是個郁郁而終的下場。

淮安軍根本不是憑借陰謀詭計就能竊奪的,除了朱重九之外,它幾乎不受任何人的控制。與周圍的各路紅巾,也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它依托於一套完全不同的規則而運行,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與以往君臣父子那一套大相徑庭。

換句話說,淮安軍自身,早已成為一個強大、驕傲而又聰明的猛獸。它不光有骨骼和血肉,而且有心臟和靈魂。它只會選擇自己相信的主公去追隨,而不是隨便某個人過來,就能令其俯首帖耳。如果某些野心勃勃的家夥自不量力的話,除了被這頭猛獸撕成碎片之外,幾乎得不到其他任何下場。

正驚恐莫名間,卻又聽見朱重九笑了笑,大聲強調,“你們也別老想著殺人。只要他們不主動跳出來,誰也不準去找他們的麻煩。更甭要想著,故意設圈套騙他們自己送死。否則,朱某絕對不會感謝那個下套的家夥!”

“遵命!”眾人再度拱手,回答的聲音,卻比先前低沉了許多。

朱重九知道有人心中還暗藏殺機,卻也不去點明,更不會去做更多的制止。淮安軍需要偶爾露一次牙齒,而不是總受他的性格影響,對盟友們一味地大度忍讓。那樣的話,不但會害死更多的人,也會拖垮整個反元大業。

的確,他朱重九不喜歡殺人,更不喜歡流同族的血。可那是在從前,那時他知道自己背後有芝麻李,知道歷史上還有一個朱元璋。知道即便自己所做的事情大錯特錯,最後蒙元一樣會被趕回漠北,華夏一樣會浴火重生。

而現在,芝麻李卻中途撒手西去,朱元璋的實力還不如他的十分之一,現實中和想象中的兩個強大支撐點全都不存在了。他就必須做出改變,把心中那份軟弱剔除出去,努力去做一個真正的亂世梟雄。

“如果大夥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就各忙各的去吧!”一個合格的梟雄,不但要懂得如何抓權,而且要懂得如何放權,“各自負責好各自那一攤子,別把心思都花在外人上面。只要大夥齊心協力,把職責內的事情做好。他們,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是!”眾文武齊聲答應著,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告退。

“張松,有關我出發去北方的消息,一直封鎖到我的旗號在那邊豎起來為止。”

“陳參軍,軍情處負責保持聯絡暢通,每天在淮安發生的事情,五日之內,必須送到我手上,無論我到了什麽地方。”

“常統領,水師繼續保持對北岸的攻勢。發現有敵方船只敢過中線,無論大小,一律開炮擊沉。”

“天德,無論排兵布陣,還是臨敵機變,你的才能都不在任何人之下。所以我帶奇兵北上期間,你無需蕭規曹隨。該做決斷的,就自己做決斷。即便偶爾犯一些小錯,過後我也不會苛責於你!”

“蘇長史,繼續打著我的名義跟脫脫泡蘑菇。把跟他會面的時間,拖在半個月之後。無論他是否安排了殺招,咱們幹咱們事情,別把主動權交在他手裏!”

“通甫……”

……

朱重九叫住幾個不同部門的主事者,繼續單獨面授機宜。

凡是被單獨點了名的文武,都鄭重點頭。心中暗暗發誓要竭盡全力完成自家主公交代的任務,不辜負長期以來的知遇之恩。

“黑丁,你也留下。今晚跟我一起出發。我答應過大總管,要以蒙元那邊一名上將之血祭奠他。你跟著我,一起去取此人的首級!”叮囑完了眾人,朱重九迅速又將目光轉向丁德興,笑著發出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