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分兵

當天傍晚,朱八十一在莊園裏擺開宴席,與芝麻李、趙君用、毛貴等人喝了個痛快。第二天一大早,則將充作中軍的院落騰了出來,請芝麻李入駐。

都是自家兄弟,芝麻李也不過多客氣。立刻命人在院子裏豎了根旗杆,將徐州紅巾的帥旗扯了起來。隨即,傳下一道道將令,召集駐紮在五裏之外的各哨人馬向左軍靠攏,以莊園為依托,重新豎起了一座連營。

他前天擔心朱八十一的安危,幾乎把徐州軍的全部家底都帶了出來。此時此刻,戰兵、輔兵和各級將領的親兵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三萬余眾。這個規模,看上去可就有些嚇人了。因此新營盤剛剛立好沒多久,就有一股趕著馬車,舉著白旗的家夥連滾帶爬地走到了營門附近,隔著幾百步遠就跪倒在地,一邊口稱死罪,一邊哭喊著向營門磕頭。

當值的百夫長路禮看得好生納罕,連忙帶著幾名機靈的紅巾軍士兵走過去詢問究竟。那群磕頭蟲當中,立刻爬出一個圓滾滾的肉球,雙手抱住路禮的靴子,大聲哭訴道:“軍爺,軍爺饒命啊。並非我等有意怠慢,是,是城裏的色目主簿眼淺,舍不得些許錢糧。我等昨天已經一擁而上,將那色目主簿阿裏抓了,丟進了大牢之中。就等著朱都督一聲令下,便將其斬首示眾。今年,今年的錢糧,也都已經裝在了另外的馬車上,隨後就到,隨後就到。請軍爺一定稟告朱都督一聲,請他老人家開恩,開恩呐!”

“請軍爺一定替我等稟告朱都督,請他老人家開恩,開恩呐!”肉球身後的其他磕頭蟲,也向事先排練過無數次一樣,齊聲哭喊。

“等等,等等,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到底是要求見朱都督,還是求見李大總管?!”路禮聽得暈頭轉向,用腳踢了肉球一下,低聲喝令。

“李,李大總管他老人家也在?”肉球向後打了個滾,瞪圓了淚汪汪的眼睛詢問。見路禮臉上一幅信不信隨你的表情,立刻又爬了回來,繼續放聲大哭:“軍爺,軍爺開恩。李總管吊民伐罪,我等早就該贏糧影從。然而那豐縣城裏,權柄都由色目主簿把持,我等……”

“閉嘴!不準哭,有話說話!”路禮越聽越迷糊,又狠狠踢了肉球一腳,大聲命令。

“是,軍爺!”肉球的眼淚立刻就像被堵住了水管兒一樣,消失得幹幹凈凈。跪直了身體,繼續說道,“軍爺容稟,小的們都是豐縣的衙役。聽朱都督將令,說讓達魯花赤,不,讓韃子保柱派人將被他老人家活捉的阿速人領回去,就……”

這回,路禮總算弄明白了。原來這夥人是奉豐縣達魯花赤保柱的命令,前來接走那些被鄉紳們購買的阿速俘虜的。馬車上裝的,全是豐縣鄉紳們臨時湊集出來,回報朱都督“善意”的禮物。

當然,在見到了大軍的規模之後,眼前這個胖球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馬車上的禮物,遠遠不夠表達豐縣父老對紅巾軍的敬意。特別是聽聞李大總管也親自到了黃河北岸之後,豐縣父老的敬意更是瞬間翻了數倍。只是目前都存在縣城的倉庫中,需要點兒時間才能陸續送過來。只求李總管開恩,巡視豐縣之前通知他們一聲,以便他們提前打開城門迎接,避免有無知狂悖之徒,冒犯了李大總管的虎威。

至於什麽以前蓄意拖欠該送往徐州的錢糧,趕走徐州信使,以及射傷紅巾軍斥候的罪行,則都是色目主簿授意。如今豐縣的官員們,包括達魯花赤保柱在內,已經將一手遮天色目主簿拿下,隨時準備砍頭雲雲。路禮全當胖子在放屁!反正這年頭稍微像樣一點的城市裏面,市集肯定常年由色目人把持著。借著紅巾軍的由頭將色目主簿抄了家,對地方官員來說,絕對是一樁有賺不賠的好買賣。

“你等著,我去替你向大總管匯報。至於他老人家有沒有空見你,那可是得另說!”既然已經弄明白了對方的來意,路禮就沒興趣繼續看他們表演哭戲了。丟下一句話,轉身回營。

“不敢,不敢!小的是什麽人啊,怎敢奢求李總管賜見。只求他老人家開口賞一句話,這豐縣他要不要?幾時要?就千恩萬謝了!”肉球趕緊又磕了個頭,沖著路禮的背影大聲強調。

芝麻李正在議事廳內和朱八十一等人探討給紅巾軍各級將領的鎧甲上添加標記,以便戰時識別身份的統一指揮的問題,聽到路禮匯報,立刻皺了皺眉頭,低聲吩咐,“讓他帶著俘虜滾蛋,老子沒工夫搭理他。至於豐縣,讓他們把色目主簿的腦袋砍掉後,連同他們認為合適的贖城物資盡快送到徐州。只要他們的誠意足,老子不在乎讓他們在目前的官位上多幹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