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三章 屠營(下)(第3/5頁)

“放松?”楊應麒道:“大哥沒病倒之前,我是對他負責,偷懶閃開還有他頂著。現在他病倒了,若我再偷懶,卻將這副重擔交給誰去?現在的形勢,容不得我有半分疏忽了。”

“我不是說疏忽。”林輿道:“我只是說,你偶爾應該放松一下,那樣也許會更好。一直太緊張其實不見得會對決策有利,而且……”

他還沒說完,楊應麒已經在揮手了,林輿嘆了一口氣,不再說什麽,出得門來,卻見有人遞了紙條進去,不片刻就從屋裏傳來緊急的召喚,心道:“不知又出什麽大事了。”但他也不好再作停留,從走廊的另一端離開了。

林輿離開之後不久,就有一個蒙著臉的人在屬吏的牽引下進入房中,這個人見到楊應麒才掀開面紗,卻是一張十分粗糙的臉,臉上還有一塊“胎記”,他面對楊應麒行了上將見執政之禮,用嘶啞的聲音叫道:“七將軍……”

楊應麒打量了他半晌,吃驚地站了起來,叫道:“彥崧將軍?真是你?”

來人哽咽道:“是,是我。”

楊應麒慢慢認出了他的舉止形態,揮手讓屬吏出去,然後才道:“你……你不是被老六殺害了麽?這是怎麽回事!”

種彥崧道:“七將軍,我沒死!但我也沒弄明白怎麽回事。我在長安失陷以後,就一直被監禁起來,我可以感到他們是帶我隨軍行走,卻不知到了什麽地方。直到那天晚上忽然有人將我拖了出去,在我臉上塗了什麽東西,跟著又灌我喝下了一些甜酒,沒一會我的臉和喉嚨便如火燒一般,想要喊叫卻被他們蒙上了嘴!當時我痛得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已在一座木屋之中,我對著窗口喊叫,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全變了!第二天忽然來了一撥人將看守者打倒救了我出來,我才發現我被關押的地點是太行山的一座山谷。”

“那是我的人。”楊應麒點頭道:“他們會發現你,倒有一半是巧合!這些我知道。但你……你的臉……”

“唉。”種彥崧道:“我出來以後才知道自己臉皮也全變了,幸好七將軍你派來的人中有一個我認得的張密,否則只怕我們彼此都不敢相信對方的話了!我也是從張密口中才得知我被拘禁後的軍情大勢,得知蕭元帥居然對外號稱已將我殺了!可是為什麽我還活著呢?我不明白。”

楊應麒將種彥崧的話細細琢磨一番,這才道:“你不明白……我明白。原來他總算還有點良心!”

種彥崧問:“他?誰?”

“救你的那個人。”楊應麒道:“種去病!”

種彥崧一驚道:“他?當初下令捉我的可也是他!他為什麽要救我?”

楊應麒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才道:“很好!很好!三哥的那道檄文發出以後,京畿攻防戰便成了武將幹政與反對武將幹政的戰爭!老六已經失去了道義立場。他終究還是改不了本性!認為刀子最終能決定一切!現在只要三哥能擋住他最後一輪攻擊,再接下來形勢就會全面倒向我們這邊。”

種彥崧一直在為軍情擔憂,聽到這裏之後才稍稍放心,忖道:“希望實際情況也如七將軍所說才好。”

又聽楊應麒繼續道:“不過對於種去病……嘿嘿!自開戰以來我或明或暗找了他不知多少次,他卻一直不肯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我原本已經打算放棄他了,但沒想到他居然還有一點良心!彥崧將軍,為了這場仗能夠早日結束,為了國家能夠多保住幾分元氣,你敢不敢冒險走一趟,去勸種去病停止助紂為虐?”

種彥崧一怔,說道:“為國家計,種彥崧生死不避!但種金鉤會聽我的話麽!”

“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楊應麒道:“不過他肯幹冒奇險保你性命,想來他的良心還沒有盡喪,幼年之庭訓尚未忘光……彥崧將軍,你幫我帶一封信給他。我希望這封信能讓他不再回避自己的良心!”

楊應麒當即安排了一隊使者團飛馬去見蕭鐵奴,蕭鐵奴在與種去病會師以後並沒有走雲中取居庸關一路,而是要越過太行山,從河北平原進犯大漢京師。當初蕭鐵奴奇襲雲中後沒有立刻攻居庸臨京城,是擔心兵力不足,難以在楊開遠從漠南趕到之前解決這兩件事,但現在依然不走雲燕道路,王彥趙立等私下評論,不免認為六將軍終究是忌憚三將軍。

但在太行山一線,任得敬這一關也不好過。蕭鐵奴以三倍之師傾盡全力,仍然花了將近一個月時間才占領真定,最後雖然勝利了,但自他在長安起事以來軍勢從未如此不順。而且任得敬所部並未潰散,只是步步為營地退到安喜,借著這個機會楊開遠已經成功整合了王宣、石康、鉤室、安塔海以及本部人馬,坐北朝南,嚴陣以待。與此同時劉锜亦已盡復陜西全境,正厲兵秣馬準備挺進河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