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六章 醉獻妃(下)(第2/3頁)

折彥沖卻道:“你這麽說便不對了,破城滅國容易,要服其心卻難,不將事情搞清楚就一味殺戮絕非善策。”

蕭鐵奴笑道:“大哥,咱們這等地位,天下等著我們去辦的事情多了去,哪裏能什麽都弄清楚的?安撫夏人的事情,意思意思也就行了,反正過個幾十年,那些人就是再想念故國,也有死盡死絕的一天。”

兩人說話期間,那奸細已經押了上來,折彥沖一見忍不住一諤,脫口道:“是你!”

原來這個“奸細”不是別人,竟然是先前因凈過身而被折彥沖趕走的劉仲詢。蕭鐵奴問道:“大哥,這人你認得?”

折彥沖點了點頭,三言兩語將劉仲詢的來歷說了,蕭鐵奴笑道:“原來是被大哥趕走的家奴啊。”拍馬向前,喝問道:“小子!陛下既然讓你滾,你怎麽還鬼鬼祟祟地跟來,莫非是要圖謀不軌麽?”

劉仲詢這時早已跪倒在地,哭道:“陛下,……”看了蕭鐵奴一眼,因不認得他,但想蕭鐵奴方才叫折彥沖大哥,這西北地面能叫折彥沖大哥便只有蕭鐵奴了,只是一時還沒確認,不敢亂叫,便稱呼一聲大人,繼續道:“我……我不是圖謀不軌,我……我……我對陛下的赤子之心,可昭日月!我也知道陛下既趕我走,我就不該回來,可是走著走著,還是不覺地跟在大隊後面了。”說到這裏大哭起來,叫道:“陛下,你就別趕我走了。你若真不要我,那不如幹脆把我殺了,我死在陛下面前,也勝過在外頭做孤魂野鬼。”

折彥沖見他衣服破爛多處,滿身都是傷痕,想必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心裏已有些不忍,卻仍道:“這是朝廷法度的問題,壞不得。你還是走吧,回京後好好讀書,從正途出身為朝廷效力,將來也許還有相見的一天。”

劉仲詢卻連連搖頭道:“我不走,我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麽料,除了侍奉陛下,我又哪裏還有別的本事?再說我也沒臉回家了,陛下,你就成全我吧。”

折彥沖仍然搖頭,道:“這個頭不能開。”吩咐盧彥倫:“派幾個人押他到京師,交給他父親劉鶚看管。”

劉仲詢面若死灰,驀地瞥見嵬名秀身邊跟著兩個太監,奮力掙脫了來按拿他的士兵,大聲叫道:“陛下!你不公平!你不公平!”

折彥沖一怔,問道:“我怎麽不公平?”他一接話,那兩個士兵便不再動手,且等劉仲詢說話。

劉仲詢道:“我只是凈了身,又不是宦官編屬,說來也不見得就犯了朝廷的法制,可陛下你就連光祿侍衛也不讓我做。但他們呢?他們呢!”

折彥沖順著他的手向那兩個太監望去,不免頗為尷尬,西夏皇宮遺留下來的宮女有些遣散了,有些許配給了有功將士,但那些太監因一部分很難適應外邊的生活,大漢政府出於仁心考慮便留他們在王宮中居住,折彥沖來到銀川住進了行宮,這些本已無用的太監便被召來服侍,這些人為討新主子歡心哪有不盡力的?嵬名秀本是由兩個宮娥伺候,這次要出來狩獵,宮女跨不得馬,幹不得力氣活,讓男侍從跟隨又不方便,所以負責的官員便調了兩名伶俐的太監跟隨,不想卻被劉仲詢看見了。

折彥沖素來喜歡以理服人,事事要占理,不像蕭鐵奴那樣對身份較低的人不屑一顧,這時被劉仲詢問住,一時卻不知該如何才解釋清楚,只得道:“他們是西夏留下來的人,這個……也只是臨時用用,並非常制。”

劉仲詢哭道:“他們不是常制,臣也不是常制啊。臣是光祿侍衛,不是宦官,只是恰巧凈身過罷了。他們是西夏降臣,猶得伴隨左右,臣是大漢忠臣之子,為何不能侍候陛下?同是凈過身的人,難道胡種就比漢種更得陛下信任麽?”

折彥沖嘆道:“他們不是侍候我,是侍候……侍候秀公主。”

劉仲詢看了嵬名秀一眼,便知是折彥沖的新寵,說道:“安排陛下與娘娘在外時的起居,本是光祿侍衛的職責。臣也能做的好這件事情,臣也侍奉得娘娘,求陛下不要趕我走。”

當初折彥沖身在虎穴面對阿骨打、宗望、宗翰等人時,因占據大義名分所以一言一語都有泰山之重、雷霆之威,這時糾纏在一些不尷不尬的私情小事上,竟被一個小小豎子擠兌得不知如何分說。其實自長安分別以後,由於缺少個得力的人安排生活瑣事,這段時間折彥沖的私生活過得並不歡愜,臨時代替劉仲詢的光祿侍衛哪有劉仲詢細心?有劉仲詢珠璣在前,他的後任便很難讓折彥沖滿意,所以折彥沖內心深處對趕走劉仲詢其實頗為後悔。

蕭鐵奴見折彥沖被難住,心裏好笑,口中卻指著劉仲詢罵道:“大哥要趕你走便趕你走,還需要什麽理由!”便吩咐左右:“來啊!把這家夥叉走!別留在這裏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