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八章 胡虜會(上)(第2/3頁)

韓福奴請將令追擊,耶律余睹道:“入城救火要緊!”只是請兩翼夏軍追襲其尾,他自己卻搶進城內救火。兩翼夏軍見一直在西夏境內橫行無忌的種去病被迫棄城逃走,哪裏還等耶律余睹來通知?早點齊兵馬追上去搶功勞了,結果中途遭到種去病的回馬槍,興沖沖而往,頹喪喪而回。

他們回來時,耶律余睹已經將靈州城內之事初步安置妥當,聞訊派蕭慶來迎接,加以安慰,一邊派人向嵬名察哥報捷,一邊派人前往中興府聯系。

夏主乾順聽說靈州規復,不由得喜出望外,差人頒旨厚賞耶律余睹,又派使者安撫宗翰,使者到達靈州時,耶律余睹已被嵬名察哥召去商議攻守大計了。

這時夏軍主力還在漢夏邊境不遠處徘徊,劉锜被宗翰擾了後方,加上冰雪阻路,不得已暫時放松了對嵬名察哥的緊逼,所以夏軍這時要回中興府已無後患,但是是否要將大軍調回中興府,嵬名察哥卻有猶豫,他除了召集夏軍諸將外,又請宗翰、完顏希尹、耶律余睹等來商量去留之計。

聽完了嵬名察哥請教,宗翰沉吟不語,耶律余睹反問道:“晉王,聽說十月、十一月間,劉锜逼得甚緊,那時晉王千方百計要回去,哪怕拼個壯士斷臂也在所不惜。如今劉锜稍稍退斂,為何晉王反而躊躇?”

嵬名察哥道:“此一時,彼一時,當時蕭鐵奴已經兵臨中興府城下,我主催我回援的金牌令箭一日三至,由不得我不急。但如今不但劉锜斂了鋒芒,就是蕭鐵奴也撤了圍,種去病也被擊退,中興府暫時已無危險,所以我不願就此舍了這邊境要塞。”

耶律余睹問:“那何不調主力回中興府,而留偏師守護此間城鎮?”

嵬名察哥盤算半晌,說道:“劉锜非尋常將領,且雲中既失,折彥沖必增陜西之兵,若只留一支偏師,恐守不住。”

完顏希尹又道:“那如果折彥沖追加的兵力由北邊蕭鐵奴來處直撲中興府,不知中興府還能抵擋得住否?”

嵬名察哥聞言汗流浹背,心道:“他說的沒錯,我見局勢稍穩就求全責備,企圖守住現有全境,這也不舍得丟,那也不舍得棄。但就當前之大勢而言,西夏已無法全境守衛,只有將兵力集中於一處,負隅以抗漢軍,才有一點希望。寧可丟了邊境數城,不可丟了靈、興根本!”

當即盡起兵馬,沿著已經結冰的靈州川,不久抵達靈州城,諸路主力駐紮於此,想盡一切辦法征集錢糧物資,以待漢軍來春的攻勢。靈州和中興府相距不遠,彼此可以呼應,蕭鐵奴若從北來,靈州的兵馬北上呼應可以朝發夕至,劉锜若從東南來,有嵬名察哥親自坐鎮亦足以抵擋。只要守住了這靈—興生命線,便是守住了大半個寧夏平原,守住了寧夏平原,便是守住了西夏的國本。

嵬名察哥到達之前,靈州的城防本有一半是由耶律余睹的部將蕭慶等分管,他到達後馬上接管整座靈州的城防,耶律余睹部重新成為清閑的客軍,但宗翰、耶律余睹等對此亦無一語怨懟。從耶律余睹進入靈州到嵬名察哥來到的這段時間雖短,但蕭慶等還是盡了最大的努力修築靈州城防,嵬名察哥見他們如此盡心盡力,自己卻一來就奪了靈州城防,雖是勢在必行,心中卻也不免微有愧疚,又對耶律余睹一心為公的行徑深為欣賞,心想:“他究竟和宗翰不是同族,將來若擊退了折彥沖,或可試著勸他效忠我大夏,那我西朝便又得一庭柱!”黨項與契丹有近百年的甥舅情誼,非女真可比,所以耶律余睹比宗翰更容易得到嵬名察哥信任。

大軍安定之後,嵬名察哥便要帶宗翰前往中興府參見夏主乾順,臨行前問耶律余睹道:“此去陛下必問攻守之計,不知都統可有以教我。”

耶律余睹慌忙謙遜,連稱“豈敢”!嵬名察哥再三請教,其意甚誠,耶律余睹這才道:“折彥沖如今尚稍有所忌者,江南趙構、河南六王。趙構必不敢發兵,而黃河有曹廣弼鎮守,當初三家夾攻時他猶能巍然不動,何況現在?如今雲中已破,可以說折彥沖已無後顧之憂。明春漢軍必傾國而來,耶律余睹鬥膽,說一句逆耳的話:以當前局勢而論,西夏要想全國而勝,已無可能;全軍而勝,亦甚渺茫。”

嵬名察哥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知道耶律余睹的意思是西夏縱然勝了也是破國、破軍之勝,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便請耶律余睹繼續說下去。

耶律余睹道:“漢強夏弱,我軍可恃者,漢軍遠,我軍近,漢軍客,我軍主,漢軍千裏遠征,軍馬數十萬,日費百萬,焉能持久?何況折彥沖又剛剛平定漠北,此役雖勝,料來楊應麒手中的錢糧也折騰得差不多了。故我等待敵之道,唯有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