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章 親者痛仇者快(下)(第2/2頁)

陜西自靖康以來便不斷調兵前往燕雲、兩河、汴梁作戰,這時雖還有不少兵力,但西夏邊境的兵馬是不能輕易動彈的,此外能進行機動作戰的部隊不出四五支,要以之守土尚且頗為不足,何況進攻?所以張浚此時調遣兵將,主要是以涇原兵進屯韓城、龍門一帶,以陜東兵屯河東、絳縣,與趙構在東南的軍勢相呼應而已,說是進攻,不如說是嚴防。

幾乎與張浚同時,韓世忠已奉命鎮守長江口防備歐陽適,劉光世屯徐州以窺山東,張俊引兵出鄧州進逼作為漢、宋緩沖地帶的河南,一時之間,大宋諸路大軍齊發並進,雖然還沒有攻到隆德府、登州等漢部在中原的根本之地,但光是這個姿態已足以造成可怕的後果!河南河北一些在漢宋之間搖擺不定的人趁機易幟呼應漢部,不多時河北山東遍地都是擁宋的旗幟,就是登州、隆德府也都人心惶惶,至於正在燕雲前線作戰的士兵,所受到的沖擊更是可想而知!

其實漢部在中原丟失了多少城池土地尚在其次,對漢軍來說,最嚴重的問題是漢部的後方變成了戰場,漢軍在中原的軍勢轉眼間就要面臨腹背受敵的險境!

“聽說了嗎?朝廷……朝廷來討伐我們了,說我們是賊!”

“什麽?朝……朝廷……”

在恐慌之中,許多義軍還是不自覺地對南宋政權用上了“朝廷”一詞。雖然經過漢部多年來的努力,趙家天子的權威已經削弱了很多,但宋室上百年的影響力,並不是漢部短短幾年的經營就能徹底拔除的。

而當宗潁聽說這件事情以後,這個才踏入中年的儒將幾乎是被當場擊倒!誰能描繪他此刻的心情呢?作為宗澤的兒子、舊宋的故臣,他一直避免在漢宋之間作出太直接的選擇,新漢政權與趙家之前所保持的那種模糊的關系,讓他沒有直接面對變節的拷問。華夏擴大會議照顧到像他這樣的人的情感,可是現在趙構卻將這種模糊的關系赤裸裸地撕裂開來,將他直推入貳臣的類別當中。

“父是忠臣、子是貳臣……”這種評價幾乎能夠令對中義根深蒂固者瞬間發狂!

不過,這還不是最讓宗潁難受的。實際上,宗潁不可能沒想過漢宋將來肯定是要決裂的,只不過他不知道這種決裂會來得這麽快!這麽狠!他更沒想到建炎皇帝會選擇在這麽一個不光彩的時機向漢部背後捅刀子!

“大宋起兵了……那後方怎麽辦?”

山東、河南、河東……以新漢政權在中原的軍力,獨抗燕雲金軍已經很吃力了,如何還能經得起趙構的偷襲呢?

這一日真定城外的義軍沒有發動攻擊,因為他們都感到了空前的懼怕,甚至是悲涼,是絕望——他們的老家被人抄了,而且是被他們的親人、他們的盟友抄了!

“我們不是一家子的麽?他們抄我們的後路,這不等於是在幫金人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正在真定、燕雲作戰的漢軍的士氣,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便被推到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