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章 演兵法(下)

從第二日開始劉锜就只是一味堅守,徐文或天還沒亮就發動攻擊,或半夜忽然偷襲,卻都被劉锜識破。徐文又派人辱罵挑戰,但劉锜就是龜縮在那片山區不出來。

楊應麒知道後對楊開遠道:“看來他怕輸得很!再這麽耗下去,到最後便成個不勝不敗之局。但按照規矩,最後若是沒有徹底的勝敗局面就只能數子了。所以到最後他還是得輸!”所謂數子是借用了圍棋上的說法,意思就是點看哪一方剩下的人數多。

楊開遠道:“這場仗就算輸了,這人你也不能小瞧他。”

楊應麒問為什麽,楊開遠道:“若是他直接退入山寨,那這場演習我就不看了。但他卻沒有這麽做,而是費了大力氣把徐文擋在那片山區之外。那片山區出路很多,按他的兵力沒法在每個出口都分派兵力把守。可以說他這防守面臨的是坑多蘿蔔少的困境。但徐文每次分兵夾擊,他總能猜出徐文進攻的方向,有幾次準得連我也想不通他是怎麽猜的!”

楊應麒問:“三哥你的意思是……”

“在兵法上,這就叫料敵先機。”楊開遠道:“我們在遼口開設軍學,怎麽訓練,怎麽組織,甚至到怎麽振作士氣都已總結出一套可學可授的方法來。但這料敵先機卻是難以傳授——甚至是沒法傳授的學問。”

楊應麒呆了呆,隨即笑道:“三哥別把這小子說得太玄乎,他又不是嶽飛、韓世忠那樣的名將,我才不信他有什麽了不起的。”

楊開遠奇道:“嶽飛?韓世忠?那是哪朝的名將啊?”

楊應麒吐了吐舌頭道:“我說的是名將種子,名將種子,嗯,這兩個是我很看好的年輕人。”

楊開遠不屑道:“名將種子?將有良劣之分,能否成名卻要看運道。很多時候運道差那麽一丁半點,名將就得成笑話。”

楊應麒點頭道:“三哥說的是,說的是。”

楊開遠又問:“你說的這兩個人,是哪一軍的?若連你也驚動了的人,我沒理由不知道。”

楊應麒道:“他們應該不在我們漢部吧。”

楊開遠一聽更奇了:“那在哪裏?”

“在大宋。”

“大宋?我怎麽沒聽說過?打過哪些漂亮仗了?”

“他們現在多半還沒冒頭呢。”楊應麒笑道:“其實我是起了個先天卦象,所以知道會有這樣兩個人成為名將。”

楊開遠一聽笑罵道:“先天卦象,聽說最近你喜歡聽什麽玄怪故事,不但自己聽,還自己編著讓說書人說。你是不是編過了頭,腦袋也跟著溷起來了?”

連續四天劉锜總是防守,沒有半分出擊的意思。白軍兵將慢慢地也就懈怠了,一些士兵覺得這樣日復一日地打沒有懸念的假仗實在太過無聊,甚至恨不得趕緊陣亡好下去休息。就連徐文也認為劉锜這樣龜縮,為的就是到最後不用輸得太慘而已。但到了第六天早上,形勢忽然大變!

這天徐文仍然照常指揮進攻,進攻還沒持續多久後方忽然火光沖天,按規矩,這個“戰場”上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楊開遠都不會派人來通知雙方將領,所以徐文大驚之下忙派人去打探消息,一打探才知道白軍的根據地海寨起火了,而且火勢還不小!

這場大火自然不是意外,原來劉锜昨夜四更派出五百精兵,從山地右路一個出口繞出,藏在山海兩寨半路的林間。東方發白後徐文照舊領兵去攻打劉锜,這五百兵馬卻繞到徐文背後,“殺”光了海寨為數不多的守軍,一把火把寨子給燒了。這邊徐文的主力被劉锜的主力拖住,雖然兵力占據優勢卻仍然沒法把黑軍滅了,等到聽說後方火起趕緊回救,劉锜指揮兵馬尾隨追擊,只一場反擊戰就吃掉了徐文五百兵馬。

徐文回到海邊時海寨已經變成一片火海,急怒之下派人去向這場軍事演習的總督導楊開遠投訴,說劉锜不守規矩。楊開遠一聽把徐文派來的使者罵得狗血淋頭道:“既許夜襲,為何不許燒寨?你們還自稱宿將呢!現在連大本營都丟了,我看這仗你們怎打!”

徐文惱羞成怒,趁著士兵還有力氣,指揮軍隊向劉锜所在的山區反撲。劉锜仍不出城迎戰,反而將戰線收縮,依靠山寨把根據地守得滴水不漏。這時候徐文手下還有四千多人,劉锜手下只有三千多人,就兵力來說還是徐文占優。但黑軍剛剛燒了白軍的寨子,士氣正旺。徐文的反撲攻勢雖然淩厲,但也沒能再占半分便宜。

白日逐漸西移,雙方慢慢地都打得餓了,倦了,劉锜收兵馬回寨,輪流吃飯休息,那邊白軍卻只能跑到河邊喝水,這時他們只要認輸就能得到補給,但徐文等哪裏咽得下這口氣?為了明天士兵還有力氣打仗,便命令士兵取樹皮草根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