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塞外(下)

第二日中午狄喻回來,卻只帶著一個從人,曹廣弼卻不見了。折彥沖大驚,迎上去道:“出了什麽事了麽?”

狄喻笑笑道:“沒有,廣弼在前面接應,我回來通知你們。”

楊應麒笑道:“是不是又有好消息?”

狄喻道:“沒錯。此去五十裏正好有個牧馬場,馬匹約有三五千,此外尚有牛羊,守者不過百人。”

折彥沖大喜,楊應麒卻道:“五十裏路,何必今日才回?”

狄喻苦笑道:“我們昨日並非直奔而去的啊,邊走邊找,自然就慢。而且找到以後,又偷偷觀察地形,我們幾個還分別向東、西、北馳出數十裏,這才確定附近沒有大的駐軍。我現在趕回來,已經算快了。”

楊開遠道:“那我們是否現在就過去?”

狄喻道:“先過去。我們在那附近找了一個供埋伏的土丘,我們上去的時候發現那土丘本來是設有警哨的,誰知卻空無一人。遼國各方面政務近年真是廢弛得厲害啊。”

當下折彥沖傳下號令,跟著狄喻前進,來到狄喻所說的那個土山,已經入夜。

曹廣弼在土山下道:“不要上山了,直接沖進去吧。”

折彥沖道:“那怎麽行!人馬如此疲憊……”

曹廣弼道:“你不知道,剛才又有數十騎向西沖了去,也許是西邊出了什麽事情。現在牧場只剩下些牧人了。若等到天亮,我怕反而有大部隊會來。”

折彥沖和狄喻對望一眼,折彥沖道:“好吧。馬無野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上天送來這麽好的機會,不取不祥。”

歐陽適道:“取了又如何?我們這裏的人,不會騎馬的有七八十個,上了馬能打的不過五六十個,騎射無礙、可稱強勁的連我們幾個算進去不過十幾個人。就是把這個牧場席卷一空,我們也需要休息啊。”

折彥沖就著月光看了看身後的人,說道:“大家身體很疲憊,但精神還旺,奪了馬之後還可以走出一段距離!不會騎馬的,就讓他們現學!會騎的不是比不會騎的人多嗎?就讓會的人教不會的!就這樣吧!幾個首領帶好隊伍,這便沖進去!”

牧場裏面的人其實已經聽到了一些動靜,奈何守衛太過薄弱,黑夜中風聲鶴唳,也不知有多少人馬襲來,竟然棄守而去。五百眾毫不費力地就把這個牧場奪取到手。

折彥沖沖著場中最高大的一匹馬奔過去,翻身就上,也不管那馬還沒上鞍韉,摟住了就亂竄,說不出的歡快!

楊開遠道:“不如就在這裏過一夜吧。此處雖然簡陋,倒也有藩籬作屏障。”

折彥沖想了想道:“不!廣弼來的時候說守者不過百人,但狄先生回來與我們會合後又走了數十騎,那說明這個那些守備是分批開赴出去,這個地方原來有多少守備已不可知。而西邊發生了什麽大事也不清楚。假如西去的騎兵回來,且不論他們有多少人馬,但論地利,他們對這個牧場也比深夜裏摸不到北的我們熟!這點藩籬抵得什事!不如盡取其物,奔出數十裏外再尋個地方休息。”

楊應麒也道:“剛剛得了這麽多東西,人人興奮,可以趁著月色再支持幾個時辰!這裏看似安靜,其實暗藏危機!若在這裏睡下,眾人會感安全,感到安全就會睡得深,敵人來臨時難以醒轉,一醒轉又會慌亂。不如趕上一段路再休息。在半路休息,都不敢睡得太沉,警惕感會比較強!”

眾人聽了都稱是,當下幾個首領傳下令去,上馬夜行。這五百多人久在北地,會騎馬的甚多。一些沒騎過馬的在其他人指導下也能勉強伏在馬背上了,十幾個實在不行的就被綁在馬背帶走。

幾個首腦人物中,狄喻、曹廣弼、阿魯蠻馬術都十分精通。歐陽適馬術水平中上。楊開遠和楊應麒騎術平平,但在北行期間有狄喻這個名師指導,都已經掌握了不少的技巧。

折彥沖的情況最是特殊,他看到馬的時候就像當初看到弓,一開始有些模糊,在狄喻的指點下逐漸“記起”了騎術,慢慢地竟然有了些“馬癖”,剛才他下令連夜襲擊,一方面固然是出於形勢上的考慮,但也有些是出於想得到好馬的沖動!

牧場裏有三四千匹馬,他們能帶走的只有一千多,於是狄喻將帶不走的馬成群地往西南、正南、東南、正東幾個方向趕去,以求混淆追兵的視線。

五百人步行數十裏而來,本已疲憊不堪。但突然得了這麽多馬匹,當真個個興奮,此時就是讓他們去睡覺大多數人也是睡不著的。曹廣弼領頭而行,向東北方向走出數十裏,這才背靠一個土丘駐紮下來。這時天已蒙蒙亮了。

休息到巳時,西南方向馬蹄聲響,幾個首領都馬上跳起來,心道:“果然有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