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余浪生波(第4/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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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風南風起。正宜乘風遠航,東渡日報。

波瀾壯闊的大海上,白帆如雲,二十多條大船正鼓足了風帆朝著日本島前進。

滄海橫流,亂雲飛渡!

一身玄衣的折子渝立在船頭,迎著微帶腥味的海風,聽著海鷗一聲聲鳴叫,回眸笑道:“聽說,當年馬嵬兵變,楊貴妃並未死去,而是東渡日本,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而今殿下,才是貨真價實的中原皇室了。”

永慶迄今不知母後和皇弟下落,興致著實不高,只是勉強笑道:“怎麽可能,萬馬軍前,如何假的?”

折子渝道:“楊玉環身份尊貴,迫死之後誰敢驗看屍體以辱皇帝?史載,三軍將士聞貴妃已死,即歡呼雀躍,叛將陳玄禮免甲胄望宮帳而拜,自始至終,也沒驗看遺體。安祿山造反時,玄宗逃的倉促,有幾個遣唐使也隨著他逃離了長安,據說,楊貴妃是被高力士、陳元禮、謝阿蠻所救,委托遣唐使藤原刷雄、阿培仲麻呂東渡日本。此事雖未傳揚天下,不過還是被一些人知道了底細,白居易《長恨歌》中說‘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出。’‘忽問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就是暗指此事。”

永慶小嘴微撇:“終是穿鑿附會,虛無縹緲。”

折子渝道:“或許是吧,不過楊玉環平素待人寬厚,與高力士、陳元禮等交情深厚,若是被救,倒也可能。馬嵬兵變之後,到了巴蜀壽王的地盤,那些和馬嵬事變有關的人凡是落到李瑁手裏的都給他殺了個精光,包括肅宗皇帝的兒子建寧王,那可是皇室宗親,可是獨獨陳元禮活蹦亂跳,平安無恙。若非有援救楊玉環之功,很難想象仍然深愛著楊玉環的壽王李瑁,把自己的堂兄弟都殺了,卻偏把她留下來……”

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輕一笑:“誰知道呢?國家社稷興衰,強要一女人為擔負,實在不公。如果她真的死裏逃生,很好!”

永慶公主咀嚼著她這句話,總覺得她話中別有深意,側身看了看她,她正眺首遠望,又似無心之語。

在汴梁的時候,折子渝就接到了狗兒送回的消息,她和竹韻分頭往西南追尋,狗兒找到北汝河的時候已經遲了一步,眼見船只半沉,大火熊熊,皇城司的人將幾具屍體從半沉的船上拖下來,她也只能望河興嘆,悄然返回。

因為自己帶著永慶公主,而朝廷畫影圖形已遍布天下,折子渝帶著永慶公主寸步難行,留在汴梁更是危機重重,又不能棄之不顧,所以折子渝得到回信後,便讓狗兒再去找回竹韻,兩人馬上返回河西,把這裏的情況稟報楊浩,免得讓他掛念,而自己則帶著永慶公產,在薛良的安排下暫到海外避避風頭。因為擔心永慶公主路途中情緒激動,生出什麽意外,所以直至今日,她還沒有把宋娘娘和趙德芳的死訊告訴永慶。

像這種追捕威脅皇權的案件,不要說一個月兩個月,就算是十年八年,三五十年也是不會停止的,明朝的建文皇帝、清初的朱三太子,就是如此,哪怕這事情只是捕風捉影,朝廷也是寧可信其有,而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去追查此事,務求穩妥。不過,朝廷不可能把精力永遠放在這上面,時間越久,追查力度也就越松,子渝估計頂多半年時間再回中原,只要低調一些,謹慎一些,就能安全回到河西。

當然,她還有第二個選擇,就是抵達日本後再取道遼國,自遼國回河西,不過眼下西夏國和遼國的關系比較緊張,而遼國在宋國的探子很多,永慶公主的畫像很可能已經傳到了遼國,如果取道遼國,他們人生地不熟,幾個遠道而來的漢人是很容易引起別人注意的,身邊又沒有人擁有竹韻那樣足可魚目混珠的易容絕技,還是等在日本好一些。

大船在隅田川港口停下了,這裏是後世的東京附近,此刻還是一片荒蕪,所謂的城堡較之中原的小城還差了一些,稍微像點樣子的幾幢房子,不是領主、高階武士的住處,就是中國商人在此的落腳之處。

一見中原大船來了,碼頭上一些光著腳丫、頭纏白布的日本人湊了上來,忽拉一下圍住了管事,點頭哈腰地和他講妥了價錢,便興沖沖地去卸運貨物了。

薛良、張懷袖兩夫妻帶著折子渝、永慶公主和張十三另搭了一條踏板,走上了碼頭,碼頭上,張夫人站在前面,張興龍的小妾福田小百合雙手按膝,規規矩矩地站在她的後面。幾人一上碼頭,張夫人就興沖沖地迎上來:“快快快,快讓我看看我的乖外孫,唉喲喲,幾個月不見,又長胖了,可疼死姥姥了。”

張懷袖左右一看,不見老爹張興龍,便詫異地道:“娘,我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