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左膀右臂(第3/4頁)

張洎一聽雪若姌語氣有異,便立即醒覺過來,原來這位雪行首是要為自己引見一個人?

想見我的,能是什麽人?能讓雪若姌這樣的汴梁行首為他出面引見,這人得有多大的手筆?這個西域商人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又能給我什麽呢?

張洎眼中最後一抹情欲之火都消失了,雙眸變得深邃起來:“呵呵,如果雪姑娘都這般推崇的話,想必這位域商人一定是個博聞廣識之輩了。常言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老夫年紀大了,公務繁忙,又脫不開身,不能親自去行那萬裏路,聽人說說,長長見識也好。”

雪若姌羽袖一揮,輕啟櫻唇道:“你們都退下吧。”

樂聲一停,兩行舞伎齊齊止步,向張洎盈盈一拜,姍姍退下,兩廂樂師也悄然退了出去,溫暖如春的軒廳中頓時一靜。張洎輕輕端起一杯酒來,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撫著胡須道:“那個西域商人,現在何處?”

雪若姌嫵媚地一笑,蛾眉輕揚,兩只玉掌啪啪擊了三掌,就聽後邊珠簾輕響,一個面如冠玉、三綹長髯的青袍中年人自後面走了出來,到了面前,向張洎含笑一禮。

張洎上下看他幾眼,見此人一表人才,氣度不凡,倨傲之色稍去,正容問道:“先生自何處來,見過哪些西域人物?”

雪若姌果然知趣,此時已折腰而起,輕笑道:“這位先生姓龍,龍莫聞龍先生,這一位呢,就是當朝參知政事張洎張大人了,你們談著,奴家去為張大人燒制幾味小菜以佐酒興,失陪了。”

雪若姌欠了欠身,飄然而去,那龍先生這才向張洎含笑道:“久仰張大人聲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在下來自河西,奉我主之命秘往中原一唔相公,有一件大事想與相公商議。”

張洎一聽瞿然變色,原以為是什麽商賈豪紳拐彎抹角的要見自己,想得自己照應,不料竟然是楊浩的人,張洎立即拂袖而起,厲色道:“河西楊浩的人?豈有此理,你們若有什麽大事,可遣使者來向官家面稟,本官身為朝廷重臣,豈能與你私相會晤,速去,速去!”

龍先生微笑道:“張相公此言差矣,放在明面上的東西,那都是用來遮天下悠悠眾口的東西,國家大事,慎之又慎,若不事先有所溝通,豈能輕率示之與眾?大人本是唐國制誥,豈能不知唐宋交涉之內幕?”

張洎繃緊臉皮,沉聲道:“河西楊浩本是我朝臣子,也能與唐國相比的?不要與老夫說這些東西,你不走,我走!”

張洎擡腿便走,龍莫聞仍然一臉從容的笑意,揚聲說道:“在下並無要大人與我夏國私相勾解,許之以利的意思,只不過有些極重要的國事,總須先私下與貴國朝廷溝通一番,方始放到明處。這件大事若辦得妥當,相公在朝廷和官家心目中的位置,必然更上層樓。想那盧多遜沽名釣譽之輩,一身才學遠不及張相公,難道張相公願意久居人下?”

張洎腳下微微一滯,目光向他轉來,沉聲道:“你要說什麽?”

剛剛問罷,他馬上聲明道:“本官對盧相公並無不敬之意,對朝廷、對官家,更是忠心耿耿,如果你所說的,非與朝廷有利,只是想要重金賄賂本官,為你河西謀利,那你就免開尊口吧,本官聽都不想聽。”

龍莫聞笑容可掬,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就算傾我河西所有,又怎比得了張相公在宋廷上兩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呢,呵呵,張相公少安毋躁,且請坐下,在下與相公徐徐道來,請。”

張洎滿腹狐疑地回到上首坐下,那龍莫聞走到他的對面,大袖一揚,風度翩翩地跪坐下去……

……

中書侍郎、平章事,加兵部尚書盧多遜如今雖是當朝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日理萬機,國務繁忙,但是有一個差使,他從未放下,那就是史館修撰這個職務。這個職務以他宰相之尊,本不必兼任,可是盧多遜從未放棄,雖說吏館日常事務早已交予副手,他只掛了個閑名,但不管公務如何繁忙,他每日必往史館一行,借閱幾本史書。

百官都道盧相公博涉經史,聰敏好學,卻不知盧多遜之所以每日流連史館,就只為了一件事,他想知道官家自史館取閱了什麽史籍。趙光義好讀書,每日都自史館取書閱讀,尤其是朝廷大政方略未決之時,他常自史書中研究歷朝類似的事例,從中借鑒。

趙光義每次借閱了什麽書,盧多遜一定要照樣借閱那幾樣,熟記於心,仔細揣摩,這樣一來,不管趙光義在朝上提及哪朝哪代的大事小情,旁人答不上來,盧多遜卻一定有問必答,而趙光義想要做出什麽決定的時候,他也總是能提出與官家一致的建議,正是憑著這份機巧,他才得了個博古通今的美名,並且越來越受到官家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