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蟄伏

遼人到了谷前空曠之處,策馬縱橫,一陣喧嘩,頗有先聲奪人之效,緊跟著後邊大隊人馬趕到,就在宋夏兩國軍隊面前大剌剌地紮起了營寨。張崇巍仔細看了片刻,回首對楊浩道:“聖上,這支人馬打得雖是遼國北院大王的旗號,不過看其營盤,並無北院大王的規制,似乎只是一支先頭部隊。”

楊繼業蹙眉道:“北人來此作甚?若是圖謀宋國,屯兵大同威懾雁門才是道理啊。”

楊浩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露出笑意道:“看這支人馬至少在五千人上下,遼人派了這麽多人馬屯紮於此,總不會是來看風景的吧?呵呵,由他去吧,咱們只管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是!”

楊浩返身便走,走出幾步,回頭又道:“宋人不管有意還是無心,總要與咱們再打幾仗的,其中的分寸,你要拿捏得住。”

楊繼業作為橫山前敵總指揮,是少數幾個知道楊浩要先立國,再遜位乞降,蓄力生息,直至再度稱帝的完整國策的人,自然明白楊浩這番話的意思,連忙答應一聲。

楊浩懶懶地瞟了眼雪原上星羅棋布正在迅速紮起的一處處氈帳,笑道:“走吧,來的既不是耶律休格,朕也懶得露面,咱們回去。”

“聖上。”楊延訓匆匆追上來:“聖上,我宋夏兩國大營成犄角之勢,臣看遼人紮營之處,不偏不倚,未必便對咱們心存善意,若是遼人挑釁或者發難,臣該如何應對?”

楊延訓並不了解上層的最高意圖,他是豐台谷守將,眼見遼人紮營之處占據了這處三峰對峙的第三個山角,其塹壕拒馬等物的擺設位置,不止針對著宋人,根本就是把夏軍也當成了假想敵,頓覺遼人來者不善,而此前楊浩未稱帝時不但曾經與遼人一同攻打過銀州,此番立國之後第一個遣使建交的就是遼國,所以對各種不測之反應,該如何掌握,他覺得有必要先了解一下。

楊浩頗為欣賞地看了他一眼,能想到這個問題,能提出這個問題,這個人才是一個合格的將領。戰爭是政治的延續,一個只會打仗只能打仗的人,充其量是一把鋒利的刀,一把趁手的刀,唯有肯動腦筋,肯思考戰爭服務之目的人,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帥才。

難得啊,這個當初他勤王伐漢時破壞橋梁,險些死在他前鋒手下的小將,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眼光和縝密的心思,楊家兒郎隨便拉出一個人果然都是獨當一面的人才,真不知道老楊整日裏備戰練兵,整夜裏忙著造人,哪還有那麽多的時間教出這麽傑出的子孫來,估計這功勞十有八九都是那位“折老太君”的,等兒子再大些,不如讓這位楊夫人幫著管教管教,不是說易子而教嘛,從小養在深宮,翅膀硬不起來。

楊浩一邊想著,一邊拍了拍楊延訓的肩膀,微笑道:“記著,這座山是你的營寨,山下那條濁浪川以西,俱是我夏國領土,來犯者不管是遼人還是宋人,一視同仁!若是他們尋釁滋事,也勿需忍讓,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這話聽著提氣,楊延訓雖然文武雙全,但是畢竟年輕所盛,一聽這話大為歡喜,連忙立正應道:“臣,遵旨。”

楊繼業有些不安地道:“聖上,臣在漢國時深知遼人習氣,遼人一向驕橫,縱然奉詔赴援漢國,也是頤指氣使,不可一世,如果他們偶有尋釁滋事之舉,卻未必就是有心惹是生非,犬子年輕氣盛,聖上給他這道旨意,萬一真與遼人交惡……”

楊浩睨了他一眼,問道:“怎樣?”

楊繼業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如今雖將宋人趕回橫山以東,但是以宋國之強橫實力,卻不算傷了元氣,欲遏宋人貪婪之心,聖上還須借助遼人之勢,正所謂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此時實不宜與遼人多生事端。”

楊浩微微一笑,信步走去,漫聲道:“借勢嘛,有明借暗借,陰借陽借,直借曲借,強借軟借……,有些人是屬驢子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非常人就得用非常法兒,對耶律休驢嘛,不用太客氣。”

楊繼業站在那兒苦笑不已,楊延訓皺著眉頭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對楊繼業道:“爹,聖上在說什麽?”

楊繼業嘆道:“莫測高深,爹也不懂。”

楊延訓訕笑道:“那爹笑甚麽,兒還以為爹聽明白了。”

楊繼業微窘:“爹之所以發笑,是因為發現聖上最近忽然添了個毛病。”

“什麽毛病?”

“給人起綽號……”

……

成都失陷,趙光義可不能等閑視之了,然而派何人去西川平叛,這主將人選卻煞費心思,最可意的自然是他一手提擢起來的羅克敵,不過自從他感覺到潘美、黨進、曹彬等這些前朝老臣似有結黨之勢後,哪裏還敢把羅克敵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