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兄弟

綏州,刺史府。

白幡滿堂,中間一個鬥大的“奠”字。

李繼筠一身孝子打扮,穿麻衣、系麻繩,頭系孝帶,紅著眼睛把最後一枚金錁投進火盆,在那蝴蝶般飛舞的灰燼中慢慢站起身來,同樣一身孝子打扮的李丕祿連忙上前攙扶。

李繼筠回過身,環顧廳中肅立的眾人。

除了身旁的綏州刺史、堂兄李丕祿,廳中還有綏州治中從事楚雲天、別駕從事吳有道、兵曹從事花小流等大小官員,人人都系了孝帶,陪同他一起祭奠李光睿。

李繼筠目蘊淚光,抱拳說道:“家父誤中賊人奸計,以致戰死疆場,我李繼筠倉倉惶惶,落難於此,諸位大人仍能對我李家如此忠心耿耿,李繼筠實是感激不盡。繼筠今日在我父親靈前起誓,殺父之仇,李繼筠必報!李氏江山,我一定要奪回來。還望諸位大人扶助繼筠,功成之後,我李繼筠與諸位大人無分彼此,同享富貴榮華,如有忘恩棄義之舉,天地共誅之!”

眾文武齊齊躬身道:“願遵衙內號令,進退如一,生死與共!”

李丕祿連忙說道:“衙內,我等本就是李氏同族,夏州一脈,榮辱於共,生死與同,那是份內之舉。李光睿大人的死,是衙內的血海深仇,也是我綏州上下的大仇,我綏州上下,同仇敵愾,無不願順服於衙內麾下,重振我李氏聲威。”

李繼筠握住他的手,感激地道:“堂兄,我爹沒有看錯你,堂兄對我父子,果然是忠心耿耿,小弟借堂兄這碗酒,敬堂兄與諸位將軍,請大家滿飲此杯。”

李斷筠俯身自幾案上端起酒碗,眾文武轟然稱喏,齊齊將一碗酒飲了,李丕祿放下酒碗,便削了一塊鹿肉,殷勤地呈到李繼筠的盤中,恭聲說道:“衙內請坐。論起私誼,卑職是衙內的堂兄,可若論公職,衙內卻是卑職的上司,如今李光睿大人早逝,我銀州李氏,上上下下無不遵奉衙內號令,衙內直呼卑職的名姓便好,不必以堂兄相稱,亂了尊卑上下的規矩。”

刺史別駕吳有道忙道:“是啊,李光睿大人雖死,夏州雖陷落楊浩之手,但是在我們心中,黨項真正的主人,還是李光睿大人、李繼筠大人,衙內不必如此客套,我們是衙內的部屬,不是客人。如今處處危機,咱們還是盡快商量個對策出來,以求度過眼前的難關才是。”

李繼筠道:“諸位大人請坐。”

眾人在席上紛紛落坐,刺史治中楚雲天道:“殺人一千,自損八百。咱們李家雖吃了幾個敗仗,可楊浩何嘗不是兵困馬乏?依我看來,一時半晌,他是沒有可能統兵來攻的。咱們可藉此機會廣納兵員、積蓄糧草、高築城墻、深挖溝塹,以做應戰準備。

衙內帶來綏州的那百十來名侍衛,俱是夏州衙內侍衛親軍中的精銳,比起我綏州軍士來要強上許多,做個侍衛太可惜了,回頭不妨把他們都派為伍長、隊長、都頭等軍職,我綏州兵馬少經戰事,如今有這些能征慣戰的英勇之士為統領,相信可以迅速提高我綏州軍力。”

別駕從事吳有道頷首道:“楚大人所言有理,我們還得加強與靜州、宥州的聯系,互通聲息,相互呼應。如今,楊浩一下子增兵拓地,看似威風無限,可是現在他需要休養歇息,穩固已經占有的領地,而銀州不可能養得起這麽多兵,這麽廣袤的地盤都被他占了去,他自然要分兵駐守以保境安民。

等他忙完了這些事,對我們的威脅就沒有這麽大了。只要我們保得住綏州城,隨時可以輕騎四處,襲其領地與子民,讓他顧此失彼,首尾不得兼顧,楊浩能以區區蘆州一席之地,稱霸於西北,咱們要東山再起,卷土重來,又有何不能?”

眾官員紛紛點頭稱是,李繼筠見眾人鬥志昂揚,不由容顏大悅,這時司錄參軍赤義乎魯魯忽然急步走進,面色沉重。李丕祿一眼看見,便拍著席子道:“赤義乎魯魯,過來坐,你可收到了什麽消息?”

赤義乎魯魯走到李丕祿身邊,跪坐說道:“衙內、刺史大人,下官剛剛收到消息,楊浩已向朝廷上表請功,遍賞三軍,士氣振,楊浩正調運糧草,加緊備戰,同時與府州折禦勛、麟州楊崇訓也是往來不斷、密切聯絡,據屬下派出去的探子得來的確切消息,楊浩已然決定……一個月後,兵發綏州,一鼓作氣將我綏州拿下!”

廳中立時靜寂一片,眾文武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李丕祿怪叫一聲,驚怒地道:“楊浩久戰之兵,還敢馬上伐我綏州?”

赤義乎魯魯沉重地道:“刺史大人,楊浩的兵雖經久戰,可是剛經大勝、又經犒賞,可謂士氣如虹,軍心可用。再者,楊浩打得是奉詔討逆的旗號,可謂一呼百應,如今不但麟州、府州兵馬盡為其調用,黨項七氏以野離氏少族長小野可兒為統帥,也集結了四萬精兵,隨時準備應詔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