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李光睿出兵了(第5/6頁)

如今聽了種放的心願,登時想到:大叔設印書館、藏書院,廣招博學書生,顯然是喜歡讀書人的,這個書生既是讀過很多書的人,還中過進士,我把他帶去見大叔,大叔一定歡喜。於是狗兒便勸說他們夫婦隨自己一路北上,去蘆州定居。狗兒毫無心機,說話直率,倒是正對種放這種方正君子的胃口。種放聽說河西隴右兵馬大元帥一介武將,居然如此重視文人,要集天下孤本絕本、詩詞文章,印刷成書,廣傳於天下讀書人,不由為之動容。他也是個讀書人,這樣的大功德,若有自己一份功勞,那可是名傳萬世的美名,何況又可解決為父親出書卻資金不足的窘境,於是便答應下來。

狗兒既能好人做到底,又為楊大叔招攬了一個有學問的讀書人,心中也自歡喜,買輛驢車代步,比她獨自步行也慢不了多少時間,於是便歡歡喜喜地帶著種氏夫婦向北而去。她卻沒有想到,宋朝五大名將世家中唯一由儒而入武道的世家,就這麽被她拐上了楊浩的戰車……

……

當狗兒帶著種放夫婦北上的時候,李光睿的大軍也開出了夏州,星夜兼程殺奔銀州。

初春的草原就像一只被如茹的醜陋不堪的綿羊,這裏冰雪消融,小草鉆出地面,看去嫩綠一片,那裏薄薄的一層雪仍頑強地粘在地皮上,雪水已開始融化,踩上去便是一個深深的腳印。

一只麅子躥到雪地上,躬著身子在雪裏刨了一陣兒,找尋著食物。忽然,它機警地停止了動作,豎起耳朵左右看看,突然使盡全力向前方奔去,很快就消失在初春的草原上。

草原重又歸於寂靜,但這寂靜只持續了片刻,然後地上嫩綠的小草舒展的莖葉便瑟瑟地抖動起來,縱目於草原盡頭,一條淡淡的黑線蠕動著,漸漸變成了一片起伏的波浪,用同樣的頻率起伏著,貼著地面奔湧而來。

在那只麅子剛剛離去的雪地上,潔白的雪已被人踐踏成了黑色,一排排騎士馬頭挨著馬頭,靜靜地站在那兒,隨著一聲吆喝,陣前五排騎士紛紛摘弓、搭箭,斜指長空。後面的騎士一手握緊了圓盾,用麻布把圓盾的把手和自己的手臂牢牢地綁在一起,然後紛紛掣出了馬刀,亦斜舉向空,映日一片鱗光。

馬蹄聲急,號角聲聲催命,隨著那戰鼓般的馬蹄聲,每個人的心跳都加快起來,突然間,隨著一聲叱喝,無數的狼牙箭騰空而起,與對方射來的利箭交錯於長空之上,然後那些靜止肅立的騎士們也掣出了兵刃,追在箭後向前沖去。兩股殷雷般的聲音,兩股潮水般的洪流迎面撞去。

對面沖來的是一群黑甲騎士,整齊的皮甲,全部漆成黑色,於是馬上健壯魁梧的戰士就變成了一具具鋼鐵般的雕塑,這些雕塑是活的,他們大張著口,發出憤怒的咆哮,整齊的沖鋒隊形就像一股怒濤,裹挾著粉碎一切不可的氣勢漫卷而來,這是夏州最精銳的部隊,是李光睿的嫡系部隊。

小野可兒不驚反喜,成千上萬匹戰馬齊齊踐踏大地,使得整個大地都開始震顫起來,他卻一手握緊盾牌,一手高舉長刀,大喝一聲,雙腿控馬,率先迎了上去。

“不計犧牲,務必迫得李光睿盡出全力!”這是楊浩的命令,是這行險一計的關鍵,也是黨項七氏能否扭轉乾坤、改變生存環境的一戰,所以看到李光睿的直屬部隊終於出現在石州城關之外時,小野可兒熱血也沸騰起來。

以往,他們的箭矢是自制的獵弓,良莠不齊。他們的武器五花八門,銹跡斑斑。他們連一件簡單的皮甲都沒有,而現在楊浩盡可能地給他們進行了裝備,這裝備從兩年前就開始陸續提供了,今天卻是頭一回拿出來使用。鎧亮的盔甲、明晃晃的護心銅鏡、鋒利的鋼刀、統一制式的戰弓,他相信野離氏的勇士此刻決不遜色於迎面而來的黑色鐵騎。

兩年來,蘆州源源不斷供應給黨項七氏的不止是武器,還有信心,與夏州決一死戰的信心。黨項羌人七氏部落,並不弱於這個外來戶的黨項鮮卑人的信心。以往黨項七氏同夏州的戰爭,不過是迫害至極憤而用鮮血和生命爭取一點寬容的談判資本,而今,他們已鼓起勇氣,要徹底推翻壓在他們頭頂的這個暴力政權。

“殺!”小野可兒大吼一聲,手中鋼刀左劈右砍,用臂力緊緊挽住的盾牌嗵嗵嗵地承受著不斷劈刺而來的武器,一往無前,直插進去。

他們必須打得堅決,用盡全力阻擋李光睿前進的馬蹄,唯有如此,才能讓李光睿堅信銀州空虛,才能讓他不惜一切地殺向銀州,自己沖進為他布好的天羅地網。

人如虎、馬如龍,鐵蹄翻飛,滾滾鐵流交錯而過,就像那漫天交錯的箭矢,兵刃磕擊聲、廝吼聲、砍殺聲、利器入體聲,戰馬廝鳴聲交錯在一起,無數的生命在瞬間綻放出了最後的風采,血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