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陷城(第3/3頁)

而楊浩也把今日攻城的指揮權再度交到折惟正手上,他自己坐於中軍,隨著他的一道道將領,心腹小校們馳馬往赴,在激烈的攻城中悄悄醞釀著另一個滔天巨浪。

天黑了,楊浩一如昨日,仍舊鳴金收兵,精疲力盡的士卒們回到了營寨,有最好的郎中、藥物和豐富的食物迎接著他們。楊浩對自己這支折損了至少三分之一的軍隊呵護有加,打仗就要死人、就要有損傷,但是經歷了這樣慘烈戰鬥的士兵,每一個都將是一筆寶貴的財富,他有錢有糧,只要擁有充足的領地,隨時可以擴充軍隊,但是這支軍隊是一支烏合之眾,還是一個有著勇猛作戰、號令如一的優良傳統的軍隊,這薪火相繼的重任,就要靠這些老兵了。

城中守軍一天大戰下來,也是個個精疲力盡,一身臭汗的羊丹墨連盔甲都來不及躺,便四仰八叉地躺到了榻上,就算他是鐵打的人,一天奔波下來也累散了架,喉嚨也喊得啞了。那廚子端了美味的菜飯進來,羊丹墨懶懶地躺在床上,根本不想爬起來。

“將軍,飯菜已經好了。”那廚子畢恭畢敬地道。

“放那兒吧,老子歇歇再吃。”羊丹墨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道。

“將軍,飯菜放久了就涼了,你還是起來吃些吧。”

那廚子殷勤地說著,把菜盤捧到了面前,羊丹墨大怒,霍地坐了起來,大罵道:“老子什麽時候吃……你要幹什麽?”

他一聲驚呼未止,托盤已整個兒砸到臉上,菜湯沸水潑了一臉,痛得他哇哇大叫,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他情知不妙,一手去抹臉上菜湯,一手去拔腰間佩刀,可他眼睛還沒等睜開,一柄斫骨刀便狠狠劈在他的脖子上,半邊腦袋馬上歪到了一邊,那廚子還怕他不死,揮刀又是狠狠一劈,一顆人頭“吭”地一聲砸到了榻上,那廚子抹一把滿臉的鮮血,便拔足逃去。

守在門外的兵士忽聞帳中發出驚呼,急忙持戈沖進來一看,只見一具無頭的屍體坐在榻邊,羊丹墨那顆獰眉厲目的人頭就放在他的左手邊,後帳破了一個大洞,他們沖進來時,一個人的後袍剛剛從那破洞處消失,兩名士兵大驚失色,立刻搶步追了過去,頭一個人剛從破洞中鉆出去,一枝冷箭不知從何處飛來,便狠狠地摜入他的頸項,鋒利的狼牙箭透頸而入,箭尖緊貼著後一個人的右眼止住,嚇得他一聲尖叫,額頭一滴冷汗剛剛滑落,身側一柄斫骨刀便向他的頭頂狠狠地劈了下去……

像羊丹墨這樣遇刺的高級將領並不多,大多數將領用的不是銀州廚子,出入侍衛環繞,也不易近身。楊浩提議的斬首計劃,斬的並不是一個首,而是以實際指揮作戰的中下級軍官為主。他們職位不高,沒有扈從,又需要常和民壯、銀州兵打交道,是最容易下手的人群,而這些人一旦死掉,在新的將校任命之前,卻會立即造成指揮失靈,全軍癱瘓,效果比殺掉一員主將更加明顯,也更容易得手。

與此同時,小野可兒率領的由黨項七氏精兵組成的四萬五千名精兵也已從他們預先潛伏的地點飛快地趕向楊浩營地。四萬五千黨項精兵,這是楊浩潛藏起來的實力,整整四萬五千名能征善戰的勇士,如果讓他們攻城,恐怕大多都做了炮灰,可是這支遊騎兵用來山野間作戰、街巷間混戰,卻絕不遜色於任何人。

楊浩一支苦苦支撐著,就是不肯動用這支秘密集結起來的預備隊,一方面是因為好鋼得用在刀刃上,他們用來攻城,作用並不在明顯,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如果拿不下銀州城,不能在地理上形成一個讓他進退自如的戰略縱深,就不能把黨項七氏已投靠了他的秘密昭告天下,如今,終於是動用他們的時候了。

南城下,李指揮不懼疲勞,指揮所部修補城墻、堵塞城門,顯得異乎尋常的熱情。契丹兵精疲力盡,眼見他如此效力,樂得退到一邊去好生歇歇,他們解了盔甲、丟下刀槍,懶洋洋地坐在碎石雜物上,正按著饑腸轆轆的肚子,伸著脖子盼著大鍋飯早點煮熟,銀州兵突然像發了瘋似的作一聲喊,丟下沙袋條石,拔出佩刀向離他們最近的契丹兵猛撲過去。

與此同時,散落各處的民壯也都按照預先的安排,向他們盯住的軍官們動手了。血激射,屍橫臥,南城守將羊丹墨被殺,軍中許多將校同時殞命,銀州兵和民壯突然造反,失去了指揮的契丹兵潰不成軍,堵向城門的條石巨木被迅速搬開,城頭放下了吊橋,一枝枝火把就像流星一般被人從城頭拋了下去,照亮了進城的道路。

小野可兒的大軍人如虎、馬如龍,片刻不停地沖關而入,蹄聲如雷,震天撼地。

與此同時,城中處處火起,坐在牢房中的劉繼業發現幾名契丹兵吃過了飯、喝過了水,便一一趴伏在外間桌上,鼾聲如雷,正覺有些異樣,就見那個一直被契丹人呼來喝去,差遣的像個灰孫子似的牢頭兒老戴鬼鬼祟祟地走了進來,手裏攥著一柄解骨尖刀,揪住一個契丹兵的小辮兒,像殺豬似的往喉嚨上一捅,隨即又向第二個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