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換日(第5/5頁)

宋皇後卻是駭得臉色慘白,她看看站在她肩頭的那只鸚鵡,四下再一瞧,忽地拿起一方攏肩的縵紗走過去,那鳥兒正得意洋洋,宋皇後突然把它攏在縵紗中,不顧它的掙紮,搶到榻邊,掀開被褥便把它塞了進去,然後和身撲上去,將它死死壓住。

永慶公主大駭,叫道:“娘娘,你做什麽?”立即撲上去搶奪。

宋皇後淚流滿面地道:“永慶,這鳥兒留不得,它是你我生死存亡的禍星啊。”

永慶掙紮道:“還給我,把它還給我,它是證據,我要在滿朝文武面前揭穿他這個兇手。”

永慶怎麽掙得過宋皇後,宋皇後緊緊壓住被子,流淚搖頭道:“沒有用的,一只鳥兒,做得了什麽證據?人家不會說是你教它說的麽?如今大勢已去,漫說一只鳥兒,就算一位朝中大臣出面指證,也奈何不得他了。永慶,你懂事一些,從現在起,切不可露出半點恨意,說不得半句狠話,本宮和你、還有你弟弟、你哥哥,所有人的性命,都操在他的手中,你懂不懂?懂不懂!”

永慶爭奪的手指無力地放開,頹然坐倒在榻邊,忽然她又一躍而起,兩眼放光地道:“對,大哥,還有大哥,大哥正領兵在外,應該通知大哥,要大哥領兵回朝,鏟平叛逆。”

宋皇後哀聲道:“整個皇宮,如今都在晉王控制這下,我能掌控的,如今只剩下這一座福寧宮。待到明日,便連這福寧宮,我也指揮不動了。你我母子三人深居內宮,與外界接觸不得,如何使你大哥知道?”

永慶目中神光一閃,說道:“明天!明天,我們要為爹爹守靈,百官都要來靈前服喪,難道還找不到機會接觸外臣?”

宋皇後反詰道:“就算能接觸外臣,誰人可靠?誰人可以托付?”

永慶一聽,不禁愣在當場。

過了半晌,她突地跳了起來,說道:“我想到了一人,大鴻臚楊浩,楊浩是個忠臣,一定可以托付。”

宋皇後變色道:“萬萬不可,他是南衙出身,是你二叔的人,靠不住的。”

永慶冷笑道:“二叔是我爹爹同胞兄弟,可靠得住麽?”

宋皇後一呆,永慶公主又道:“前兩日張洎來向爹爹告狀,說他向違命侯逼債,被偶遇的楊浩痛打了一頓。楊浩是朝廷的官兒,違命侯卻是他國的君主,楊浩不怕惹得爹爹生氣,見那張洎欺辱舊主,不恥他為人,便出手揍他,他又豈會因為出身南衙就舍了忠良大義?”

趙德芳這時也跳了起來:“這個人我記得,大概是靠得住的。他和大哥一向交好,記得有一次我與他同車去大哥府上,路見一潑皮占一女子便宜,他跳下車便打,毫不計較官儀。這人性如烈火、嫉惡如仇,想必是個忠心的。”

宋皇後被他們說的意動,可是想想事敗之後的難測之險,又猶豫道:“永慶、德芳,你們還小,不知其中厲害,你們可知,一旦事敗,那楊浩反手出賣了咱們,會是個什麽下場?”

永慶挺起胸膛,凜然道:“不過一死而已!二弟,你怎麽說?”

趙德芳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而立,挺起胸膛,小手握緊,臉龐漲得通紅:“趙家男兒,但能手刃仇人,死則死矣,又有何懼!”

……

天色未明,午門外就站滿了上朝的官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門路、自己的派系,皇帝駕崩的消息雖然還沒有正式公布,可他們已經通過自己的渠道聽說了,如此大事,誰還能高臥不起,所有有資格上朝的官員,雞還沒叫,就紛紛跑到了午門外候著上朝。

皇城禁軍,在新鮮上任的樞密副使楚昭輔調動下,把皇城圍得水泄不通,處處都可見密集駐紮的兵丁。城中兩處火起處已被撲滅,開封府迅速恢復了常態,他們必須盡最大可能剝離自己和昨夜皇帝駕崩有可能的任何關聯。

所以,早起的市集仍是熱鬧非凡,尋常百姓仍如往常一般上街做買賣、購物,偶爾會有人議論起昨天兩場並不嚴重的火宅,沒有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一雙雙陰冷的目光,正在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那些都是南衙的秘探。

今日百官來的比任何時候都早,可是今日的午門卻比任何一次朝會開得都晚。但是文武百官沒有一個露出不耐之色,他們默默地立在午門下,直到一輪旭日噴薄欲出,將飛檐鬥角、宮墻玉瓦映得一片金黃。

太陽,升起來了。

這時,偏有一個官員一瘸一拐地向午門走來。官員們詫異地向他望去,正迎著陽光的官員用手搭起了涼篷,就見禦街盡頭,躍出地面的一輪紅日中心,有一個人影越走越近,行得近了,眾官員才發現,這個準時趕到午門的官兒,正是大鴻臚楊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