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無跡可循(第3/4頁)

趙光義立即下令三軍停止前進,後隊變前隊,往回奔去,采石磯以北三十多裏處有一個大湖,叫慈湖,慈湖以西不遠就是長江,趙光義派伍告飛率八千步卒在往采石磯去的必經之路上等候杜真,自己與陸葉瀾各率兩萬兵馬埋伏在慈湖與長江中間狹長地段的兩頭,等著伍告飛佯敗,把杜真的兩萬人馬引進這片死地裏來。

草叢中,楊浩趴在那兒正匿隱著行蹤,忽然窸窸窣窣一陣響,樊秀才爬了過來。楊浩懶洋洋地向他打了聲招呼,樊若水知道他是趙光義眼中的紅人,又是引薦自己的伯樂,一見他便透著幾分親熱:“楊左使,往日裏樊某只知宋軍訓練有素、能征慣戰,今日才知盛名不虛呀,宋國兵馬,將有謀、士有勇,唐國軍隊怎堪敵手?杜真只有一萬多人,千歲的五萬大軍還用打麽,就是撲上去壓也壓死了他們,千歲卻這般謹慎,這樣的軍隊不打勝仗誰打勝仗?”

楊浩對這個官迷的人品有點不恥,便淡淡笑道:“戰場上,天時、地利、人和、士氣、計謀都是影響勝負的關鍵,可不是人多就一定會打勝仗的,古往今來,以少勝多、甚至八百破十萬的戰例也不是沒有,千歲謹慎些是好的。”

樊秀才幹笑道:“左使說的是,樊某不知兵,貽笑大方了。”

楊浩淡淡一笑,他正趴得無聊,有個人說話也好,便道:“這趕來赴援的杜真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可知曉麽?他兵馬雖少,可是一聞采石磯警訊,便能不顧生死趕來赴援,也是個當機立斷的難得將才了。”

樊若水道:“在下在采石磯住了三年,對附近的駐軍和將領倒也了解一些。秣陵關的守將有兩位,一個叫鄭彥華,是秣陵關的主帥,官至節度使,足智多謀,是個儒將,在他麾下有一支一萬多人的水師。另一個就是杜真,官居都虞候,是鄭彥華手下第一大將,悍勇善戰,鄭彥華把他派來,顯然也是明白采石磯一旦失陷,他的秣陵關便也守不住了。可是他既兵出兵來援又能如何呢?”

楊浩感慨地嘆道:“是啊,這世上雖然有些事情已經變了,但是有些事卻不是一個人就能左右、就能影響的,該來的它終究還是要來,唐國的命運,已經是注定了的。”

樊若水不知他這樣古怪的感慨據何而來,聽得一頭霧水,只是陪笑稱聲。

楊浩換了個姿勢,隨口問道:“樊先生家裏還有什麽人?”

樊浩水嘆息道:“父母雙親、妻子兒女俱在,唉,這三年來,樊某舍家棄業,離開雙親和妻兒,在這采石磯上結廬而居,真的是愧對了他們,幸得左使引薦,晉王青睞,樊某終有出頭之日,來日可以好生孝敬父母、善待妻兒。”

楊浩調侃道:“如此甚好,樊先生應該記得父母妻兒為你的付出才是。來日高官得做、駿馬得騎,雖可喜新卻不能厭舊,做個遭人恨的陳世美呀,哈哈……”

“大人教訓的是。”樊秀才喜上眉梢:“呃……只是不知這遭人恨的陳世美是哪一位呀?”

“咳咳,他呀,他是我家鄉的……不對,不對勁兒……”

正要信口胡謅的楊浩忽然鎖緊了雙眉,樊若水緊張地道:“大人哪兒不對勁兒?”

“不是我不對勁,而是那秣陵關守將杜真有點不對勁兒。”

楊浩鎖緊眉頭,苦苦思索半晌,忽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千歲在哪,千歲在哪兒?”

正在埋伏的軍兵忽見站起一人,正要呵斥,卻認得他是晉王千歲身邊的親信,有些人雖不知他身份,卻見過他騎馬傍在晉王身邊,晉王對他說話也是和和氣氣、有說有笑的,當下不敢訓斥,連忙為他指點所在,楊浩抄起袍裾,貓著腰便跑過去。

趙光義正在一個矮坡後面瞭望遠方敵情,楊浩沖到矮坡後面,伏在趙光義身旁,急促地道:“千歲,下官忽生一個疑慮,所以急來稟報千歲,請千歲參詳。”

趙光義現在對楊浩很客氣,本來就是出身自己南衙的官員,那時候的人本土觀念重、出身派系觀念重,朝中的官員因為籍貫是同鄉,亦或是同科進士、同一位老師的門生,都能覺得親近拉幫結派的,何況是從他府中走出來的官兒,再加上楊浩帶來了獻圖人,讓他不必依靠水軍便順利過江,更讓他歡喜不勝,一聽之下便和顏悅色地問道:“楊左使有何疑慮不防說來?”

楊浩把方才從樊若水那兒打聽來的消息復述了一遍,說道:“千歲,如果樊若水所言屬實,那麽秣陵關一共才兩萬兵馬,鄭彥華冒冒失失派出一半人馬來赴援就十分可疑了。千歲你想,既然那鄭彥華足智多謀,那麽他縱然不知道咱們有多少人馬,可是采石磯有兩萬駐軍卻被咱們攻陷了他們的水寨大營的消息他至少是知道的。咱們是攻方,兵力比起采石磯守軍來自然應該只多不少,鄭彥華就這麽放心,拿出一半的本錢來揮霍,篤定能收復采石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