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亂戰(下)(第6/8頁)

“慢著!”李煜胸膛起伏,忍怒半晌,才郁郁地一揮手:“請……宋使在北宸殿候駕!”

……

“小師傅,孤有大事難決,今有北人、更北之人可為敵為友,兩者皆虎狼,孤取舍不定,小師傅佛法高深,上窺天意,可否指點迷津?”

一早,匆匆早朝已畢,李煜便趕到雞鳴寺中,尋個機會支走寶鏡大師和一眾高僧,向壁宿吞吞吐吐地問道。

壁宿一聽,這貨,怎麽跟我一樣,說話模棱兩可、含糊不清啊,他好好的皇上不做,也想扮神棍不成?

壁宿心中急急轉著念頭,悠然一笑,故作高深地道:“國主可聽說過遠水難救近火,遠親不如近鄰。”

“遠水難救近火,遠親不如近鄰。”

李煜默默念誦了兩遍,若有所悟,卻遲疑道:“這個……孤明白高僧點化之意,只是這近鄰,也非良善之輩,在孤看來,比那遠親還要難纏,孤有意攀那遠親,不知可行麽?”

壁宿心中大罵:“你他娘的早已拿定了主意,還來問我作甚,消遣你賊爺爺麽?”

面上卻不動聲色,緩緩說道:“遠山之虎雖兇,近身之狼卻更是難纏。國主若舍近求遠,則必有大禍臨頭,小僧出家人不打誑語,國主可細細揣摩,十日之內,便見端詳。”

李煜聽他說的有鼻子有眼,不禁瞿然動容:“十日之內便可見端詳?”

壁宿高宣一聲佛號,眼觀鼻,鼻觀心,再不言語了。

李煜見狀只得稽首道:“多謝小師傅指定,那孤便候上十日,看看風色再說。”

壁宿心中暗笑:“盡管看你的風色去吧,現在風聲正緊,大人正匿跡藏身,再過幾日風頭過去,我便哄了小師太,隨我家大人去少華山享清福去了,德性大師算得準也罷、算得不準也罷,跟本禿驢全無幹系。”

送走了李煜,壁宿在光頭上一彈,一身輕松進了功德殿,一進殿堂,香煙繚繞中就見一個和尚正與一個苗條的素衣女子拉拉扯扯,壁宿一見精神大振,快步閃過去叫道:“大膽成空,竟敢在此與一位美貌小娘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那和尚扭頭一看是壁宿,連忙稽首道:“成空見過方丈師叔,師叔,成空不敢犯戒。這個女子要在我雞鳴寺功德殿中為她家人立牌位享香火,可是咱雞鳴寺功德殿立一個牌位須納香油錢一千貫,這女子捐的香油錢不夠,小僧哪敢答應,這才爭執起來。”

壁宿往那少女身上一看,高挑的個兒,柳眉杏眼,鼻如膩脂,英氣之中帶著幾分柔婉的氣息,她穿著一身素白如雪的衣裳,雖非麻衣,卻似在為人戴孝。

女要俏,一身孝,縱然只有五分姿色的女子穿一身孝衣也有十分的嬌俏,何況這女子本就身材娉婷,五官俊俏,壁宿一見,聲音立即柔和起來,他似模似樣地向那少女稽首一禮,問道:“不知女施主欲為何人立功德牌位?”

聽說這年輕和尚竟是雞鳴寺方丈,那俊俏少女也是一臉驚詫,待聽壁宿一問,卻不由勾起自家的傷心事,她眼圈一紅,泫然答道:“方丈大師,信女欲替家兄立一座牌位。家兄身遭橫死,死狀慘不堪言。家兄生前與人為善,卻無端遭此橫禍,信女悲痛欲絕,聞知雞鳴寺是江南第一大寺,香火鼎盛,信女欲為家兄在此立一個功德牌位,為家兄祈福超度,使家兄能往生極樂。只是囊中羞澀,盡我所有,也只八百余貫,還望方丈大師發發慈悲,在這功德殿中為家兄留一席之地,來日信女必補足香油之資,為我佛重塑金身。”

壁宿聽了,往她手中一看,只見她手中捧著一捧金銀珠玉,什麽雜色的財物都有,顯然是已經傾其所有,不由心中暗罵:“真黑啊,不過是在這功德台上豎一塊小木牌兒,就要收人家一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你們怎麽不去搶?”

壁宿自那白衣少女手中所捧的財物中拈出一顆珍珠,說道:“阿彌陀佛,生死無常,女施主節哀順變吧。貧僧憐你一片赤誠,收了你這顆珠子,允你在功德殿中為令兄立牌。”

成空和尚一旁叫道:“方丈師叔……”

“閉嘴!還不帶女施主去書寫牌位,想要討打麽?”

成空和尚悻悻地應了一聲,便引著那白衣少女去了。

牌位寫好,供到功德台上,燃起三炷香插進香爐之中,白衣少女跪在蒲團上,拜了三拜,默禱片刻,忍不住又是淚流滿面:“二哥,家門破敗,人物兩非,我本盼著有朝一日,你我兄妹能盡釋前嫌,重建家園,可是沒想到……”

她哽咽著道:“二哥,他又逃了,二哥在天有靈,求你保佑妹子找到這個弑父害兄的忤逆之徒,清理門戶。待大事一了,妹妹會來接二哥回家,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