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山雨欲來(第2/4頁)

壁宿道:“小僧在此,也為禮佛。”

“小師傅拜的莫非是歡喜佛?”李煜瞟了那小尼姑一眼,這句話幾乎脫口而出,忽覺自己以國主身份,不宜說這些話,硬生生又忍了回去:“孤上香拜佛,佛在大雄寶殿,小師傅所拜的佛在哪裏?”

壁宿越吹越得心應手,把手一揮道:“這一草一木,殿閣檐瓦,你我她,俱有佛性,具是我佛。”

耶律文越聽越荒唐,忍不住譏笑道:“小和尚,你在這裏和一個小尼姑拉拉扯扯,已是犯了色戒,還要胡吹大氣,分明是個六根不凈、不守清規的假和尚,吃肉喝酒,想必也是樣樣俱犯的了,還要在這自吹自擂。”

壁宿翻個白眼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持戒未必便有佛心,有一顆佛心未必便要持戒,我佛慈悲,也有雷霆之怒,你可知我佛祖本是一位王子,娶妻生子、吃肉喝酒,樣樣在行的?”

寶鏡大喝道:“德性,好大膽,這樣無法無天的話你也說的出來,那是佛祖成佛之前的事,佛祖於菩提樹下頓悟之後……”

李煜若有所思地道:“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好!說的好哇,佛家戒酒肉,乃梁武帝時所立的規矩,當年佛祖托缽化緣,施舍什麽,就吃什麽,的確是不戒酒肉的。小師傅具佛性、有慧根,能說得出‘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句偈語來,便是大聖了。”

寶鏡一聽國主這麽說,只得畢恭畢敬地應道:“國主佛法高深,別有見地,老衲不及。”

壁宿見這國主說一句,寶鏡就得聽一句,心中便想:“我這師傅是唐國第一大師,和尚們俱都要聽他的話的,他對李煜的話卻是不敢違逆,如果我能攀上這棵大樹,他吩咐一句讓水月嫁我,那靜心庵主想來也要聽從的。”

想到這裏,他便存了攀交李煜之心,說道:“國主既來此處禮佛,見了小僧,為何不拜?”

寶鏡驚怒,正欲訓斥,李煜卻畢恭畢敬地向他行了一禮,說道:“小師傅教訓的是,信徒李煜,這廂行禮了。”

壁宿大剌剌地受了他一禮,也不還禮,李煜見了更有莫測高深之感,只覺這個小和尚談吐之中處處機鋒,眉清目秀有異常人,說不定就是菩薩座前童子下凡點化於他,對他更是誠惶誠恐。

二人又是一番對答,也曾問及壁宿與這小尼姑的私事,壁宿畏懼已去,即興發揮,說的雲山霧罩,天馬行空,真真的不知所謂,尋常人都聽得出他在說胡話,偏偏李煜是個深通佛法的人,隨便一句離經叛道、不知所謂的屁話,聽在他這樣的人耳中,都能衍化推演出一番佛理來,對壁宿不禁更生信服之感。

二人良答良久,李煜意猶未盡,此時卻已到了應該離開的時候了,便向寶鏡方丈索來紙筆,就在廟中粉墻之上題了幾行大字,寫罷把筆一擲,說道:“今日與小師傅一番對答,孤受益匪淺,這字便當孤送與小師傅的禮物。翌日,孤還想請小師傅入宮宏揚佛法,還請小師傅莫要推辭。”

楊浩看那題字的意思,不覺有些發噱。壁宿撓撓光頭,喃喃地道:“國主寫出來的東西,那是一字千金的,可惜……國主寫在這墻上,莫不成小僧還要拆了這墻,才好拿去發賣?”

李煜聽了大笑,只覺此僧字字句句大有玄機,真個不可把他當作尋常和尚對待,更當自己撿到寶了,把壁宿敬若神仙一般。

畢恭畢敬送了李煜離開,寶鏡回到那偏殿中,望著墻上的題字發愁,首座大師聽說國主在寺中題字,歡天喜地的領了一群和尚來,要在那面墻上蓋個亭子,下面加個罩兒,把那禦筆保護得妥帖,一見寶鏡大師面對墻壁正在運氣,鼓目凸眼好似一只金蟬,不禁詫異地道:“方丈,國主在我寺中為方丈高徒德性題字,這是我寺中之福啊,方丈如此神情,是何道理?”

寶鏡往墻上一指,愁眉苦臉地道:“師弟,你來瞧個仔細,看看國主題了些甚麽?”

首座大師往墻上一看,只見墻上龍飛鳳舞三行大字,寫道:“淺斟低唱偎紅倚翠大師,鴛鴦寺主,住持風流教法。”首座念了兩遍,不解其意,轉首剛想問起寶鏡,忽地醒過味兒來,不由“啊”地一聲,慌張道:“這個……這可如何是好?”

淺斟低唱偎紅倚翠大師,鴛鴦寺主,住持風流教法,李煜這番話分明就是封壁宿做了泡妞大師,他要娶妻生子、泡泡小妞、追追尼姑,那都是可以的。李煜現在雖去了帝號,可仍是江南說一不二的皇帝,皇帝金口玉言,寫下來就是聖旨,遵是不遵?

尤其是這題句中有寺主、主持之語,那又怎能視而不見,可若要遵從,莫不成就把方丈讓與壁宿這個花和尚?若是壁宿做了方丈,這雞鳴寺將走向何方?寶鏡和首座師兄弟面面相覷,都覺匪夷所思,不敢想象那時這雞鳴寺會是什麽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