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禮佛

楊浩與耶律文踏上了金殿,昨日兩人還是劍拔弩張的對手,但是今日卻是站在唐國朝廷上的一國使節,盡管穿著隆重,儀態莊嚴,但是二人之間的敵意卻很是明顯,二人一登上大殿,耶律文便在李煜面前搶先告了一狀,譴責宋國使節因為下屬之間的言語糾紛而親自率人動用武力報復,今晨更發現他們還殺死了自己的一名部下泄憤,要求唐國嚴懲兇手,還自己一個公道。

楊浩暗道:“這個看起來野蠻粗暴的家夥果然陰險,我就說嘛,雙方已然兵戎相見,率兵打來就是,說到底,不過是各占了一個院子,至於派一個探子潛進來麽,他能窺探些什麽情報,幸好我知道當年盧溝橋外那群強盜是什麽試圖在道義上為自己找理由的,這個家夥果然如出一轍。”

楊浩聽了不慌不忙,未等李煜詢問,便上前長揖一禮,從容說道:“國主,契丹使節此言差矣。昨日契丹人主動挑釁,試圖把我們自國主為我們安排的館驛中驅走,並且打傷了我們幾個人,楊某為制止契丹人蠻橫施暴,這才率人制止。肆後外臣嚴厲約束部下,並不曾再對契丹使節及其所屬采取任何行動,這件事麽,皇甫繼勛大人昨夜一直率兵在兩座館驛之間維持秩序,可以作為證人。”

皇甫繼勛心中“北人強勁,非我南人所能敵”的觀念實是堅定毫不動搖,如今宋人是北人,契丹人也是北人,雙方的大腿都比他粗,哪個也不是他能惹得起來,但是比較起來,宋人是近鄰,威脅更大一些,心理上自然就傾向於宋國多一些,再加上楊浩只是讓他說些持公之言,並非憑空捏造,契丹人也不致遷怒於他。

所以皇甫繼勛忙出班站定,捧笏說道:“國主,臣奉命駐守禮賓院,昨夜太太平平,雙方的確不曾再生什麽糾葛。”

耶律文大怒道:“國主,他們想要泄憤殺人,自然不會堂皇而來,可是本使甫來唐國,在江南除了這位宋使,再未與他人結怨。昨天白日雙方剛生齷齬,夜晚我的人便身遭橫死,不是他們所為更是哪個?我契丹受唐國之邀,遣本使往來,為兩國友好,如今在貴國受到如此對待,國主是否該給敝國一個交待。”

他橫眉立目,大聲咆哮,聲震屋瓦,唬得李煜面上變色,連忙站起來安撫道:“耶律大人勿需憤怒,關於此事,孤一定會……”

楊浩突然開口道:“耶律大人,請問你那位屬下死在何處,傷在哪裏?”

耶律文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說道:“今日清晨,發現被人遺屍於墻角花圃之中,身上並無傷痕,但我這侍衛豈會無端便死?定是受人暗算,這件事,正要國主詳查。一旦查明真相,本官斷不會放過你!”

楊浩冷哼一聲,說道:“貴國使節團中死了人,與我宋人何幹?無端攀咬,本官也正要國主還我一個清白。你那逝者在哪裏,且擡上來看看,本官光明磊落,不做虧心事,豈會怕你查證。”

耶律文濃眉一挑,大聲道:“好!屍體如今就在殿外,請國主派人擡上來看個究竟。”

兩個金瓜武士放下兵器,下殿把那倒黴鬼擡了上來,耶律文手指屍體,大聲說道:“國主,我這侍衛身體素來健壯,無端橫死定是受人暗算,而這兇手,必是宋人無疑。”

楊浩繞著屍體轉悠了兩圈,那屍體被他的人做了手腳,衣衫淩亂,頭發蓬松,已換了尋常衣服,而非那身夜行服,耶律文自然也不會給他再換上一身夜行衣,給自己找麻煩。反正他無事也要生事的,何況如今確有一個死人。

楊浩蹲下去仔細嗅了嗅,說道:“國主,此人身上隱隱泛出酒氣,想來是飲過酒的。”

耶律文怔了怔,他只聽說被自己派去的栽臟人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送了回來,令下人檢索一遍,渾身上下全無傷痕,想著雖不能在宋國館驛中搜出一個自己人來那麽有利,多少也算一個攻擊的道具,有利於自己占住道義,便帶了他的屍首來了,契丹人的尊卑階級之嚴明更甚於宋,他堂堂皇族,自然不會去親自搜查這具屍體。

一聽楊浩說這屍體上隱隱有些酒味,耶律文心中不禁暗惱:“這個混賬,令他去做事的時候,他居然還敢飲酒!是了,我叫他有意被宋人發覺以便囚禁,未等宋人告狀,我便先發制人,強搜宋人居處,讓他們抵賴不得,這個混賬本就是去被人發現的,自然不會多麽謹慎。”

耶律文便強辯道:“我契丹人好酒,一日三餐,都少不得烈酒,喝酒有甚麽奇怪?”

楊浩笑了笑,他擡頭看看,向皇甫繼勛一招手,皇甫繼勛看了李煜一眼,李煜不置可否,皇甫繼勛忙捧笏過來,問道:“楊左使,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