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黑材料

早朝一散,趙光義便拂袖而去,連話也沒和楊浩多說一句,直到回了南衙,在清心樓中坐定,這才余怒未息地罵了一句:“這個蠢材,自作主張,也不與我商量一下。去鴻臚寺?去鴻臚寺那種地方混吃等死麽?虧得本王如此栽培,真是不成器!”

宋琪訝然道:“王爺今日上朝不是楊院使請功麽,這是何人惹得王爺大怒?”

“還不就是那個楊浩!”趙光義憤然道:“就算禁軍進不去,也可安排個重要的職司,他可倒好,也不知是受了何人蠱惑,居然主動要求去鴻臚寺做官。進了鴻臚寺,早晚磨去棱角,把他變成一個油滑無為的胥吏,唉!這個人算是廢了,枉費本王一番心血。”

宋琪聽了也不覺發怔,喃喃自語道:“這人時而聰明、時而蠢笨,真是叫人難以琢磨,那……今晚王爺為他召開的慶功宴還有必要麽?”

趙光義苦笑一聲,搖頭道:“宴會還是要開的,哪怕他沒有一點用處了,這功夫也得做足了,不管怎麽說,他是升官了,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我南衙的人,如果冷冷清清的無人相賀,我南衙面上也不好看。再說……”

他咬牙切齒地罵道:“等這蠢貨明白鴻臚寺是個什麽衙門,就會抹轉身來求我把他調走了,到時候,這個人還是有用處的。”

宋琪見趙光義悶悶不樂,忙挑些高興的事兒說,對他笑道:“王爺,唐威在小西湖已督造出了一批戰艦,我朝水軍戰力不及唐國,在戰艦上就得多下功夫,唐威雇來大批能工巧匠,所造的戰船各具妙用,下官今日去看過了,有一種專門用來焚燒對方巨艦的小船,船頭裝有鐵制尖刺,釘入對方船體便萬難以撓鉤撐杆推開,這時候搬開船體上的楔木,後半載船兒就可以變成一條獨立的小船,使那操船放火的兵士可以原路逃回,真是獨具匠心,這些各具奇用的大小戰艦一旦使用,對我水軍必然大大有利。”

趙光義聽了果然轉嗔為喜:“哼!趙普不想讓我沾禁軍的邊,嘿嘿,不沾軍隊的邊兒我也照樣能立軍功。唐威這人確實能幹,今晚設宴把他也請來吧,這些富可敵國的豪紳巨賈肯為本王效力,圖的就是有一個親近,傍一個靠山,倒不可冷落了他。”

“是,下官遵命。”

當晚在“千金一笑樓”設宴,南衙的功曹以上級別官員全部參加,又邀請了許多士紳名流,給足了楊浩面子。這個勢,還是要造的,因為今天的朝會,並不是王相之間這場爭端的終結,而是矛盾全面爆發的開始。

……

“老夫容忍他十年,如今……是該動手的時候了!”趙普環顧左右一眾心腹,沉聲說道。

“是的!”一個青袍士子頷首贊同:“皇長子已長大成人,封皇長子為王,遣皇長子代天巡狩,今日朝會又讓皇長子德昭任禁軍殿前司都虞候,官家的意思已經表示的很明白了。”

他微微一笑,說道:“兄終弟及,畢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如今皇長子已然成人,而且顯露了他的才幹,官家這番舉動,已是明白的告訴我們,他要立儲了,而這皇儲……不是皇弟,而是皇子!”

眾幕僚摩拳擦掌,一臉振奮,只有坐在趙普下首的一個皓首夫子撫須不語,趙普向他微微一瞟,問道:“郭翁以為如何?”

這皓首夫子姓郭名永,與慕容求醉同是相府幕僚中趙普最為倚重的左右手,此刻慕容求醉不在京師,趙普便問起他的意思。

郭永撚著胡須,蹙緊眉頭苦苦思索半晌,方沉沉說道:“相公,諸位,官家或有培植魏王之意,卻未必有扳倒晉王之心呐,晉王苦心經營開封多年,他的潛勢力著實不小,要扳倒這棵大樹,未必是那麽容易的事,尤其是……官家有沒有這個心?如果官家不想動他,那咱們傾力一擊,徒然暴露咱們的實力,引起官家的戒心,那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趙普本是心思沉穩的人,聽他這麽一說,沖動的心情平復了一些,沉思片刻,趙普肅然問道:“那依郭翁之見,我們應該怎麽做呢?”

郭永道:“官家有意於子嗣之中立儲,這該是無疑的了,子繼父業、家國相傳,這是人之常情,帝王之家也不能免俗。但是,官家對晉王的兄弟之情也毋庸置疑。官家春秋正盛,並不著急為皇儲掃清一切障礙,也未必沒有慢慢培植,讓魏王羽翼漸漸豐滿,直至水到渠成的打算。如果是那樣,他就不會動晉王。這一點,我們不可不慮。”

另一個相府幕僚呂奉孝按捺不住問道:“那依郭翁之見,咱們就繼續容忍專權跋扈,時時淩駕於我相府之上?”

郭永微微一笑:“奉孝不必著急,老夫不是這個意思。老夫以為,趁著官家意動,有意扶植皇子,這南衙是要削一削它的銳氣的。但是,咱們得想清楚,這一棍子砸下去是成還是敗,成則如何?敗則如何應對?這一棍子下去,要打出幾分力?要是連官家也打痛了,那咱們必然一敗塗地,是以最重要的還是要摸清官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