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大煞風景(第4/5頁)

鄧祖揚怒道:“夫人,放貸行錢,也得存著三分仁義吧?他奪人活命之田,又欲趁機勒索人家女兒為妾,這是欺天滅性之舉。”

鄧夫人大為不悅,拂然道:“什麽叫奪人活命之田,勒索人家女兒為妾?行錢放貸,有行錢放貸的規矩,劉忠放貸,那錢可不全是他的,他也要按時給錢民付息的,帳要不回來,難道錢民不尋他的麻煩?”

鄧祖揚喝道:“若非你一味袒護,我看他也沒有這麽大的膽子,哼!放貸行利,放貸行利,這事兒我自會去查,若讓我曉得那火就是他放的,斷然不會饒他!”

鄧夫人見丈夫聲色俱厲,先是呆了一呆,隨即便啼哭起來:“旁人還沒說甚麽,你倒先把屎盆子扣在自己親戚腦袋頂上了。好啊,你現在做了官兒,嫌充我劉家要傍著你了是不是?你當初窮得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我劉娥可曾嫌棄過你?你父母早喪,叔伯兄弟視你如路人,赴京趕考都拿不起盤纏,是誰給你湊的份子?是我舅舅賣了自己家裏的老牛才給你湊足了盤纏,要不然你能金榜題名?你能有今日風光?”

鄧祖揚氣勢矮了三分,放低了聲音道:“你……你說這些幹什麽?二舅做了糧紳,三舅做了捕頭,姨丈不是也托人安排到糴便司去做了庫吏了麽,我幾時不感念劉家恩德了?”

鄧夫人咄咄逼人的地道:“感念?你若真的感念,今日就不會借題發揮,要拿我外甥做文章。放債取利,亦擔風險,明知高利而去借貸,又不是做善事,還不上當然要賠償。若是忠兒喜歡了他家女子,願意代償債務,娶那女子為妾,也要他家自願才成,可沒有強搶民女吧?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人家一說可憐那債就不用換了?”

鄧祖揚被夫人的氣焰完全壓制住了,嚅嚅地說不出話來。當時,放高利貸確實是官府允可的一種行為,而且不但民間有人放貸,就是寺院道觀,也常常向百姓放貸,以致一幫和尚道士上門索債的奇觀偶爾也是可見的。官員個人放貸那是公開合法的,不用提了,就是地方官府也有偷偷挪用府庫的銀子交與行錢人去放貸牟利的。

鄧祖揚當初剛到泗州,因為與周家素有淵源的原任知府營私舞弊是被禦吏參劾罷官的,當地官吏和財大勢雄的周家對他極有敵意,所以極盡排擠和挾制,他便不拘規矩,大肆任用私人,劉家上下為了築固他的權位是出了大力的,為了把夫人的二娘舅劉向之扶持起來,成為一個大糧商對抗周望叔,而他宦囊又不豐厚,當初他也曾在把府庫掌握在自己人手中之中,偷偷把錢轉給行錢人放貸,賺取豐厚的利息作為本錢,可以說他並不是一個迂腐木訥的官兒,但是劉忠的行為真的是叫他十分氣憤。

可是如今夫人氣憤莫名,劉家上下對他的幫助和恩情的確太大,鄧祖揚有些氣餒,不禁暗想:“我該偷偷把劉忠喚來,叫他莫行如此不義之舉,寬限那戶人家些時日的,如今惹了夫人大光其火,何苦來哉。”

鄧秀兒見爹爹被娘親罵的不吭氣了,有心相幫,便上前說道:“娘,此事怪不得父親,表兄他……”

“你住嘴!”鄧夫人狠狠瞪了女兒一眼:“當初你娘沒有奶水,是你妗子把你喂養大的,你這丫頭好意思告你表兄的黑狀?”

鄧秀兒委曲地道:“娘,女兒不是有心為難表兄,實是那戶人家太過可憐。”

就在這時,廳口一個清郎的聲音笑道:“鄧知府回來了麽?什麽事如此吵嚷?”

鄧秀兒回首一看,只見一個盤髻簪發,戴寶珠金冠,穿一襲滾銀邊的蔥白色長袍,袍上繡四爪蟒龍的英俊青年微笑著站在廳口,俏臉頓時一紅,她已想到此人就是與她接連幾日鬥琴為樂的那位魏王趙德昭了,這位王爺,果然生得俊俏。

趙德昭與鄧秀兒琴曲相和,渴慕之心越來越切,今日聽見這廂吵鬧,正有了露面的借口,忍不住便踱了過來,一見廳中那少女翩然回首,趙德昭腳下如踩雲朵,魂兒飄飄蕩蕩,登時也呆在那兒。

好一個美人兒,白素為下裙,月下為上襦,把個人兒襯得美玉雕琢一般,窄袖短襦、曳地長裙,聯珠對孔雀紋錦紋錦的緊身半臂衣,兩個聯珠恰在嬌美的前胸賁起處,在她肩上還披著一件繡著鷓鴣的綠色縵衫,仿佛才從外面回來。

她的容貌不是那種令人驚艷的美貌,但是很有江南女子的風韻,月眉細細長長,鼻兒小巧,紅唇薄薄,刹那對視,雙方都有一種心驚魂飛的感覺。

“啊,只是……只是一些家庭瑣事,想不到竟驚動了王爺,王爺恕罪。”鄧祖揚一見趙德昭趕來,連忙搶步上前施禮。鄧夫人忙也擦擦眼淚,勉強擠出一副笑容與夫君雙雙迎上前來。鄧秀兒卻側了身,螓首半垂,向趙德昭俏巧地福了一禮,就要避入內室中去。